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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底时京城下了几场雨,天一下子冷了下来,连空气中都带着几分萧瑟。

东厂大牢深处,一个头发有几分毛躁的男子正倚在墙边,呆呆的看着面前跳动的烛火。

他正是当今皇帝的异母弟弟,顺宁王姜垣如。

自八月二十三被押到京城,他已经在这东厂大牢呆了足足十日了。

负责看守他的锦衣卫并没有太难为他,仍按着王爷的份例给他安排膳食。

起初他还硬着头皮不吃,企图用这方法反抗一番,好让他有机会翻身。毕竟锦衣卫只是抓到了自己调动了私兵,私铸了些兵器,并没有旁的什么实质性证据。

但事与愿违,他足足饿了三天,连看见屋里的蒲团都想咬上一口,可那些锦衣卫却像是没了眼睛耳朵一般,不劝自己也不说话,就连自己求见皇上,他们也是冷冷瞥自己一眼,然后认真道:

“皇上风疾还未痊愈,您的事全权交由太子殿下和长公主殿下决定。”

“那本王要见太子和长公主。”

“太子和长公主正在宗人府议事,不见人。”

“……”

姜垣如碰了个软钉子,也只得愤愤不平的坐到草榻上,另谋新法了。

不过有意思的是,自那天以后,他就像看开了一般,认认真真吃起饭来,还时不时按着自己的胃口点上两道菜。

看守的锦衣卫以为他有什么诡计,便多加了些人手,可他却整日悠哉悠哉的吃着点心。

姜垣如也想明白了,自己再怎么说也是当今皇上的弟弟,也算是他最近的人,姜影深也总不能真要了他的性命,顶天了也就是圈禁起来,到时候供给还是王爷待遇,自己也没什么变化。

再说了,自己还知道一个惊世骇俗的秘密,若是说出来,足以动摇姜影深的皇位。

想到这儿,姜垣如也越发淡定了几分。

……

东厂大牢那儿岁月静好,宗人府却是吵的不可开交。

众人分做两派,一派主张重罚,一派主张轻判。

“这按理来说顺宁王本就该有侍卫,毕竟快到边境,这多了几百人,也不足为奇。”

一个清瘦的老者捋着胡子,斟酌着开口。

另一个略年轻些的人冷哼了一声,不屑的开口:

“不足为奇?左宗人您可真是会为顺宁王开脱啊,您难道没瞧见锦衣卫呈上来的名单吗?顺宁王足足多了三千精兵!不仅如此,顺宁王还囤积了一千多套甲胄,这难道不算造反吗?”

听了这话,那老者捋胡子的手也停住了,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忽的眼前一亮,兴致勃勃的朝着姜琮行了一礼:

“太子殿下,皇上特命太子殿下来督办此事,不知太子殿下有何高见?”

姜琮听他们争执听的头疼脑胀,见左宗人忽然问自己的意见,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孤……”

姜琮脑子乱极了,一面是自己的叔叔,一面是国法,他怎么选都是错。

看着众人或是希冀或是嘲笑的眼神,姜琮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姜星沉见姜琮说不出话来,轻轻皱了皱眉,开口道:

“顺宁王身份特殊,本宫和太子一会儿去见他,此事还应慎重。”

听姜星沉这么说,众人也不好再多说,只得躬身将二人送了出去。

姜琮如蒙大赦,忙三步并做两步跟上去。

看着他抑制不住的松快表情,姜星沉微微叹了口气。

倒也不是她看不起姜琮,实在是他温和有余而谋略不足,资质也平庸。本就不是个做太子的好料子,就连做个贤王都算是抬举了。

可偏偏他又一心想证明自己,这些日子在众人面前也闹了不少笑话,若不是她敲打着,怕是现在半个京城都知道太子无才无能了。

……

几人坐着马车,不一会儿便到了东厂,商陆正带着几个锦衣卫在大门外候着,见姜星沉过来,忙默不作声的上前了两步。

“奴才见过太子殿下,见过长公主殿下。”

“商督主起来吧。”姜琮笑吟吟的开口,一个翻身从马车上跃了下来,大步朝里走去。

姜星沉落后了一步,和商陆一前一后也进了东厂。

趁着人不注意,商陆走快了一步,悄悄凑到姜星沉身边,轻声道:

“殿下今日可真好看。”

姜星沉今日穿了件珍珠白长衫,外头罩了个藕色烟波缎掐牙比甲。一身衣裳清淡又素雅,衬得整个人如秋荷般亭亭玉立。

听他这恭维的话,姜星沉心头一甜,轻轻哼了一声,脚步轻快的往前走去。

一行人很快便到了东厂大牢外面,姜琮正要进去,却被姜星沉一把拉住,拦在了门外。

“太子,顺宁王毕竟是皇上的亲弟弟,你的亲叔叔,一会儿进去见着他,难免不知该说什么。你只记住,君子敏于行而讷于言,有时不说话,往往比说话更有用。”

姜琮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有些迟疑的开口问:“可我总不能什么也不说吧……”

听他这么问,姜星沉垂眸想了想,片刻后看着姜琮道:“若是你实在要说什么,那便告诉顺宁王,皇上对他的行为很是失望。”

……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打破了东厂大牢的宁静,转眼间便停到姜垣如的牢房前。

“顺宁王好啊,不知顺宁王该叫本宫姐姐还是妹妹呢?

姜星沉笑吟吟的开口,可熟悉她的人不难发现,她的笑只是挂在表面,并不达眼底。

“长公主何必呢?姐姐也好,妹妹也罢,如今本王不过是个被囚的犯人,哪敢同长公主攀亲戚呢?”

姜垣如不咸不淡的将话怼了回去,眼神中也带着几分嘲讽。

她不过就是仗着自己出身好,是德康帝最宠爱的女儿,现在又得姜影深信重。若非如此,自己也:不会搭理他。

瞧着姜垣如一脸不屑的样子,姜星沉略挑了挑眉,像是没听到一般,又同姜恒如说了几句。

可任凭姜星沉说什么,姜垣如也不再开口了。

转眼间便过了一刻钟,姜星沉也不愿再与姜垣如纠缠,起身便要走。

“太子殿下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姜垣如似笑非笑的开口,眯眼看向姜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