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眼神一凛,微微偏了偏身子,利箭擦着自己耳边过去,无声无息的钉在雪地上。
就在那一瞬间,商陆感受到了腾腾的杀气。
“我说了,你会死。”
高台之上,姜星沉披着件火红的狐狸毛鹤氅,一头乌发被风吹起,垂着眼望向商陆。
商陆忽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似乎周围的空气都被姜星沉吸走了。
只见姜星沉垂眸又从腰间抽出一支羽箭。
商陆微动了动眉跃上了高台,一步一步的走到姜星沉面前,用自己胸膛顶上了她的箭尖。
“这样更准一些。”
商陆似是怕射偏了,还伸手将羽箭调整到右胸。
心脏的跳动透过坚实胸膛,一点一点的传到箭尖,恍惚中,姜星沉以为商陆的心脏就在自己掌心跳动。
嗖
箭射了出去,钉在了姜星沉身后的靶子上。
商陆有些心有余悸的咽了一下口水。
就在刚刚他以为姜星沉真要杀了自己的时候,她竟然一个转身将箭射在了身后的靶子上。
“殿下,天冷了。”
商陆整理好自己的神色,弯腰捡起了刚刚从姜星沉身上滑下来的鹤氅,披到了她身上。
拿起鹤氅时上面还带着女子的体温,可当商陆将它披到那个只穿着杏黄色寝衣的姜星沉身上后,却发现她的身子一片冰冷。
姜星沉面无表情的任商陆折腾,手上却还是紧紧握着那把弓。
“殿下,回去吧。”
商陆伸手要将弓要过来,可弓却被攥的更紧。
看着她手上斑斑血渍,商陆忽然发了狠,揪着姜星沉的衣领将她扯进怀中,垂首贴近了姜星沉的耳朵,近乎呢喃的说:
“把弓松了吧,我是你的刀,让我替你报仇好不好。”
姜星沉忽的笑出了声,抬头望向商陆的眼睛。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极了,近到姜星沉再抬一抬头,或者商陆再低一些,便能吻在一起了。
商陆的呼吸突然乱了,姜星沉的一双杏眼就像旋涡一般,一点一点的将他吸了进去,让他不由自主的低头再低头。
就在他以为要吻上那花瓣似的唇时,一个冰凉的东西抵上了自己身下那物。
“商大人是想变成商公公吗?”
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商陆瞬间回了神,惊出了一身冷汗。
“想做本宫的刀?你知道本宫要杀谁吗?你敢杀他吗?”
“本宫要杀了姜影深,本宫要他坐着的那个皇位!”姜星沉退了一步,将手中的箭掷在地上,勾唇看向商陆:“商大人,你敢吗?”
商陆脸色一白,那段血腥无比的记忆翻涌了上来。
“商陆,你答应母亲,好好活着,带着溪儿好好活着,不许报仇,不许!”
“我答应母亲,带着溪儿好好活着。”
“你发誓,如果你报仇,那就让溪儿无子无嗣,你以后死生不宁。”
“……”
“你说啊!快说!”
“若是商陆以后报仇,就让商陆九死不得超生,就让妹妹……无子无嗣”
“好,母亲只要你们好好活着,只要活着就好。”
商陆至今还记得母亲含笑离开的样子,那誓言也犹如梦魇般缠绕着自己,自己九死不得超生也就罢了,可妹妹……
“哈哈哈哈哈。”
商陆的思绪被姜星沉的笑声打断,只见她痴痴的笑着,眼角还挂着泪珠。
“没人能做本宫的刀,本宫才是自己的刀。”
姜星沉一步一顿的从高台上走下,重重的跌在雪地里,身上的鹤氅像血又像火。
“殿下!”
……
姜星沉没有过自己的十九岁生辰,她病了。
高烧让她的脸上有一丝不正常的酡红,好几副药灌了下去却还是不见效,就算白日里温度降了下来,夜间便又升了回去。
宫里知道了这事,派了太医院院使过来,可还是不见效。
“殿下原本便有郁结于心的症状,这又添了邪风入体的毛病。这一副副药灌下去,殿下却还是不醒,是老朽无能。”
送走了来看诊的第三位院判,黄栌有些颓丧的坐在绣墩上,一脸担忧的望着还在昏迷的姜星沉。
“方才御医说了什么。”
商陆这两日又要操心前院,又要盯着霞明殿,眼下已是青黑一片。
黄栌轻轻摇了摇头,眼圈红彤彤的。
看着榻上紧紧合着眼的女子,商陆不由得皱了眉。
原先他一直以为姜星沉是想保住自己的地位,最多是和太子搞好关系,让以后的路都平顺些,可没想到她竟有这样的抱负,实在令人侧目。
诛杀皇帝,改朝换代,哪一件事都那样惊世骇俗,可发生在她身上竟又有些诡异的和谐。
一盘点心摆到了商陆面前,将他的思绪打断。
“哥哥,黄栌姐姐,你们吃点点心垫垫肚子吧,一直守着也太劳心劳神了。”
自那日起商溪便被调到霞明殿伺候,和秋岚她们一块儿做些小事。
商陆有些迟钝的捏了一个放在嘴里,浓郁的奶香弥漫开来,原来是玉乳球。
上元夜宴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可她却已经是昏迷不醒了。
商陆正有些伤感,却又瞟见商溪手上的那颗红珠子,神色一凌。
“溪儿,你同我一起出去看看殿下的药。”
商陆找了个借口将商溪叫到一旁的小耳房,伸手将她腕子上的手绳摘了下来。
“这不是玛瑙,是南红。”商陆看了两眼,厉声问:“哪里来的。”
商溪缩了缩脖子,支支吾吾不肯承认:“这就是白桉姐姐给的玛瑙,不是什么南红。”
“呵,我们商溪年龄大了,也会瞒着哥哥了,这南红和玛瑙哥哥还是分的出来的,快说,是哪里来的!”
商陆啪的拍了下桌子,桌上的茶碗一震,险些掉了下去。
这妹妹从小便娇惯,一时间从小姐到了丫鬟,怕是接受不了,商陆就怕她一时行差踏错,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看商陆气成这样,商溪却是抿着嘴别开了头,一个字也不想多说。
“你以为不说话我就没办法了?这种品相的南红十分珍贵,个个都已登记造册,只要我想查,不出一日便能查出你是从哪儿拿的这东西。”商陆说罢便作势要出去。
商溪一听这话,忙死死抓着商陆的胳膊,哭道:“哥哥别去查,这不是我偷别人的,是太子殿下送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