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周宁、赵昂、沈洲渚，叩谢圣恩”
“晓晓，我真的心悦于你，我见到你的第一面就心悦于你，同你的身份无关，只与你有关。”
“晓晓，他不会让你有孩子的。”
看着拜倒在殿中的沈洲渚，前世他说过的话又在姜星沉脑海中闪回交织。五脏六腑的钝痛和灼热的烟气久久的留在姜星沉的记忆中。
似乎是感受到前世火海中呼吸被渐渐剥夺的感觉，姜星沉不由自主的大口大口的吸着气，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滚落，划过惨白的脸颊，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沈洲渚趴伏着的身影，似是要将他撕碎。
见姜星沉这样，黄栌忙俯身轻声问道：“殿下，您怎么了，脸色怎么这样差，不如咱们先下去歇一歇？”
姜星沉闻言，似是用尽全部力量一般将视线移向黄栌，极轻的点了点头。随即阖上了眼。
黄栌见状忙回身叮嘱了青栀几句，正要替姜星沉向皇后告病，只见姜星沉已经没事人一般起身走到皇后面前，正拂着衣裳说些什么。
这边姜星沉俯身在王皇后身边道：“皇嫂，我刚刚喝茶失手打翻了茶盅，先下去换身衣裳，若皇兄问起，您替我说一声。”
“好，去吧，记得让宫女给你披个斗篷，别凉着了。”
姜星沉和黄栌朝王皇后行了一礼，随即从青阳殿侧门离开。
才出侧门，姜星沉便一个趔趄就要摔倒，黄栌忙扑上前去扶，却被一个灰色的身影抢了先。
“殿下当心。”一双极有力的手稳稳的扶住了姜星沉的胳膊，待她站稳后便松了手，躬身立在一旁。
姜星沉猛的回过了神，眼前的小太监身量极高，头上顶着四带巾，身穿灰色圆领，脚下一双皂靴，乍一看和外头的学子没什么两样。
“你是……商陆？”
“殿下好记性。”
“你如今在哪当差？”
“宣政殿，做些杂活。”商陆也不抬头，只是躬身笑道：“奴才刚瞧殿下脸色不好，可是要歇息？皇后娘娘给殿下备了娇梨苑，奴才带殿下过去。”
姜星沉上下打量了一番商陆，似是要将他看透，不知过了多久才说了一声好。
娇梨苑离青阳殿并不远，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便到了。
一进门便能看见院子当中那棵古梨树，听人说已有好几百年的寿命，密密匝匝的开满了花，成了一个天然的插屏。
姜星沉并没有心思赏花，方才在青阳殿看见沈洲渚后自己心绪不宁，手心出了不少汗，再加上自己强装镇定，一个不留神将手都扣破了，汗和血混合着，掌心分外黏腻。
“黄栌，你去把我那身备用的衣裳拿出来。”姜星沉一边净手一边吩咐道。
黄栌看了一眼捧着巾子静静立在旁边的商陆，行了一礼便转身出去，还反手将门关上。
屋内只有浅浅的呼吸声和姜星沉洗手时的水声。
姜星沉不紧不慢的一根根洗着手指，足足用了一盏茶的时间，一旁商陆捧着巾子的手都微微颤了起来。
终于洗完手擦干，姜星沉从妆盒里挑了一点白玉霜抹在手上，淡淡的梨花香弥散开来。
“殿下，我……”
“看来宣政殿的杂活不多，不然商内侍怎么有时间在这看着我洗手呢？”姜星沉打断了商陆的话，不紧不慢的翻着架子上的书。
“殿下不想知道沈洲渚为什么会成探花吗？”
姜星沉闻言，翻书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便好像没听到这句话一样，从架子上抽了一本书，坐在窗边看了起来。
从这次见到商陆，姜星沉便知道他一定有什么事要同自己说，不然也不会执意要送自己过来。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能觉察出自己对沈洲渚的不同，还想用这个消息吊住自己。可越是这样自己便越要表现的云淡风轻，这样才能化被动为主动，拿捏商陆。
觉察到姜星沉对自己说的话并不感兴趣，商陆对自己的判断有片刻质疑，在青阳殿时姜星沉的表情骗不了人，她看沈洲渚的眼神中充满了杀气和绝望，就连刚刚在侧门扶住她时，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也出卖她的想法。可为什么此时却没任何表现？
屋内静的落针可闻，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商陆终于忍不住，一边打量着姜星沉的脸色，一边道：
“李首辅属意的是周宁、陈铎和赵昂，并不是沈洲渚。但是赵忠不知给皇上讲了个什么笑话，皇上便将探花给了沈洲渚，陈铎就成了二甲第一名。”见姜星沉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商陆一喜，忙要再说些什么，却被打断。
“商内侍学什么东西倒是快，这才不过一个月便被分到皇上身边做事，你妹妹可就没你这么通透，听说前几日还同掖庭的掌事宫女吵了一架，若是一直这样放不下身段，怕是要被分到教坊司了。”姜星沉漫不经心的晃着手，大红的镯子也在莹白的腕子上晃着。
听姜星沉提起自己的妹妹商溪，商陆心下一慌，刀锋似的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漂亮的桃花眼中也多了几分狠戾，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死死的抓着衣摆，似是在纠结着什么。
看着商陆的神情，姜星沉心中冷笑一声，想用皇上的事情来拿捏自己，商陆还不够格。不想和他过多纠缠，姜星沉起身拂了拂衣裳便要离开，只见商陆似是决定了什么，扑通一声跪在自己身前。
“奴才有罪，不该揣摩殿下的意思，求殿下饶了奴才和奴才的妹妹。奴才原为殿下效犬马之劳，唯殿下马首是瞻。殿下需要奴才做些什么。”
听着商陆明显真诚许多的话，姜星沉满意的勾了勾唇角，打量了一番后便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你刚刚同我说的话，应该传到那个被人替了位置的陈铎耳中。”
商陆听到这话，惊诧的睁大了眼，正要说什么却对上姜星沉波澜不惊的眼神，随即闭上了嘴，重重的点了点头。
见商陆如此，姜星沉满意的勾了勾唇，拍拍商陆的肩膀便离开了。
看着遥遥远去的身影，商陆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肩膀，看似镇定的起身离开，可通红的耳垂却暴露了他刚刚的羞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