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含煤黄铁矿是西禹去年刚发现的一种新型矿石,里边有什么东西可以燃烧,具体还没弄清楚。知道的人不多,政祉安怎么知道?她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公主从何处听说,我怎么不知道有这样的石头?!”万俟瑾面露新奇,真诚发问:“不知公主是在哪里见到,可否告知?”
政祉安一手端酒,一手提酒壶,走到万俟瑾面前替她倒满,说出的话却让万俟瑾心头一惊。
“郡主真不知?去年本宫游历西禹,于西禹国北面遇到一兵甲开道的运输队,恰巧瞧见里头那石头。”
同她接触这几次,万俟瑾万万不会相信她的鬼话,现在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知道,她端起酒杯:“不知公主可还记得具体位置,在下回去立即派人去寻。”
两人视线空中交汇,真假与否各自心里都有数。
政祉安笑言:“具体在哪儿本宫也记不清了,郡主有心倒是可以朝那个方向去寻一寻。”
其实她也是试探万俟瑾,当时她的确只是碰巧遇见,瞧着运输的人过于谨慎,才忍不住去一探究竟。
运输的中看守严密根本不像寻常物资运输,万俟瑾的反应恰好说明,西禹皇室有意封锁消息。
“公主既开了口,待回西禹我定让人去找找。”万俟瑾端起酒杯朝政祉安轻举。
这家伙实在是个混不吝的滚刀肉,东一榔头西一棒完全搞不清楚她背后到底要什么。
心机之深沉,真不怪万俟泽作妖,死活不愿同她有牵连。
万俟泽莫名其妙收到这个眼神,无辜眨眼,他又没见过那个什么破石头,看他做什么?!
政祉安举杯,两人相识一饮而尽。
紧接着政祉安走下台阶走向一排挨坐着的简丞相,及贾尚书六部几人。
“日后本宫若有不对之处,还需诸位多多担待,提点,乐安先在此谢过。”
从来任性随心不与朝臣结交高高在上的公主,今日竟主动示弱,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贾尚书率先起身,无法忽视的大肚腩再配上那亲切又不失虚伪的笑容,像极了那尊笑口常开的弥勒佛。
“公主说的哪里话,您又不是刚入朝,哪还需要我们这些老家伙提点。”贾尚书侧头瞧了眼跟着站起身的几人笑道:“倒是公主,日后可要对我们这些半只脚踏进土里的老家伙照顾照顾啊!”
另外几人神色各异,最终讪讪一笑。
政祉安笑容不改,只是那丝笑意未曾到达眼底,“贾尚书属实太抬举本宫了。”余光中瞧见最后缓慢起身的简丞相,意味不明:“诸位日后对本宫下手别太狠才是,毕竟...父皇还没叛逆到非立个女子为皇储,诸位说;对吧!”
‘叛逆’这个词用得就很‘虎’,什么叫叛逆?是忤逆,反叛,唱反调。
这些都是用来形容孩子对父母,可她说的这个人是皇帝,是他们的君主,侧面就是在说他们想做皇帝的‘爹’,控制他。
君臣本就并非主仆,里头自然有各为己见的博弈,但万万不敢说控制皇帝。
就算有人胆大包天的有这个念头......
再一个女子皇储,也是在告诉老几位,皇帝没这个心,她政祉安也没想同他们抢那块骨头,没必要往死整她。
这俩任意另一个出来都能砍上百八十回的话,也就她政祉安敢这般轻描淡写的拿出来噎人。
在朝中向来能言善道,执掌一部的官老爷们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公主此言欠妥。”简丞相用锦帕掩住口鼻,轻咳两声:“大伙儿皆是为国尽忠,为民请命,朝中或许是有些个庸碌宵小之辈,然。”
“多数皆是忧国奉公,公主可莫要寒了那些良臣之心。”沧桑沙哑地嗓音,掷地有声,好一个大义凛然。
论讲话的艺术,政祉安活了两世自认还是不及面前这个老狐狸。
“那就敬诸位一片赤心,永志不忘。”政祉安仰头一饮而尽。
一通貌合神离的谈笑后,政祉安又转到自家外祖父身边‘胡搅蛮缠’。
云国公让人替她换了白水,任由她坐在自己身边,一个劲儿往肚子里送吃食。
“外祖父,您送我的是啥东西?”
云国公见她‘狼吞虎咽’的动作,眉眼直抽抽,嫌弃得身子往另一边轻斜倚着扶手。
“你不晓得回宫看?”
以前没觉得,到如今才发现这妮子被养得完全就是个男子做派,一言一行哪里还有个姑娘样子,比当年的云舒还没体统。
政祉安往嘴里扒拉米饭,囫囵不清:“我就是问问。”
云国公忍不住撇她一眼,“慢点,堂堂嫡公主像什么样子。”虽是责备,还是不忘将她爱吃的菜换到她的跟前。
“什么样?”政祉安快速用完米饭,还用了碗群鲜羹,打眼扫视一圈,没找到自己要找的人。
问:“表姐她们人呢?”
“先前说是去寻你,估计跑错了地方,已经让人去寻了。”
政祉安靠着椅背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外祖父,你觉不觉得知白在京里太闲?”
云国公狐疑睨她。
“京都花团锦簇,表弟又正是爱玩的年纪,他那三脚猫的功夫,到京里后就没练过吧!”
云国公若有所思没吭声。
政祉安又道:“花花世界迷人眼,他再同京里那些个纨绔厮混几年,会成什么样您可想过?”
“说重点。”
“让他去军营里历练历练。”政祉安语重心长,甚是认真:“日后云家也需要个能扛事,总不能把这么大个担子扔给表姐吧!”
云国公没应,反问:“他干了什么糊涂事?”以他对这妮子的了解,她断不可能认为女子就扛不起大事,能让她特地提,就说明那小子真做了什么让她看不过眼的事情。
更何况晴晴性子看似马虎,大大咧咧,实则心思细腻看事情通透,比有几分小聪明的臭小子可要稳重得多。
“没做什么,就是去地行仙让人盯上还不自知。”政祉安声音有几分低落,让云知白去军营是想给他个教训,更有刚刚所说的缘由。
云国公很快联想到政祉安出现在礼宴上的形象,嗓音沉闷:“你受伤与此事有关?”
政祉安仰望着房梁,唇齿轻启:“丹琴死了。”声音低得杳若无声。
云国公还是听得清楚,眉头一凝,瞳孔微缩,少顷缓缓道:“知白的事,我会修书一封问问你三舅的意思。”
没有问具体缘由,他知道无非是那些腌臜算计,万千尊崇于一身,是尊荣亦是枷锁。身居高位如今更是半步都错不得。
云国公突然想到,当年他默许皇帝将鳌符给丫头是不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