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徵姑娘,是不是等观里的法事一结束,你和吕妈妈就要离开江岐县了呀?”小道童趴在灵龟池的石桌上问道。
商徵将手中编好的花环戴在他头上,笑道:“那是自然。”
小道童不舍得起身对她说道:“那你以后还会来江岐县吗?”
商徵眸光一沉,脸上的笑意也淡了几分。
这个地方有她年少时太多不堪的痛苦回忆,若是可以,她的余生是再不会踏足此地的。
商徵回到静室时,吕妈妈走上前将一张纸条交到了她的手中。
“这是刚收到的飞鸽传书。”
等看清上面的内容后,商徵的脸上堆满了喜悦。
“是大哥的消息,他说迎昭嫂嫂昨日分娩,已经平安生下了一位小千金。”
吕妈妈满含热泪的双手合十,嘴里念叨道:“老天保佑,鲁家终于有后了~”
“大哥一直盼着有个闺女,迎昭嫂嫂如今给他生了这个女娃娃,想必他们一定都很高兴。”
“小姐,您现在做姑母了,不如就此收手,我们早些回牛邙山去吧?”
“我原想着等再料理完应姝那个毒妇再离开,现在想想,那高镜贺如今已成废人,应姝以后要么同他和离再嫁,要么下半辈子守着那个废人过日子,也算是她得到了报应。”
商徵思忖片刻,还是答应了下来。
吕妈妈适时劝道:“这就是了,鲁首领和迎昭姑娘可都盼着小姐你平安回去呢。”
“也好,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吧。”
入夜,睦县江面上的几艘装饰华丽的画舫上都亮起了花灯,还隐隐有丝竹之声传出。
画舫内,几位美艳舞姬正在随着乐声翩翩起舞。
“这几位舞姬可是从北境过来的,颇有些异域风情啊~”
席上,一位大腹便便的男子色眯眯的盯着那几位摇曳生姿的舞姬说道。
“尤其是最中间那位,她的细腰真是盈盈一握,看了让人心神荡漾啊。”另一位满脸横肉的富商猥琐一笑道。
“应公子,你看这几位舞姬如何啊?你们江岐县的乐坊里可也有此等姿色的舞姬啊?”坐在席首的中年华服男子突然对着身旁的玄衣公子问道。
应承晦放下手中的杯盏,勉强一笑道:“我素日甚少去乐坊,怕是难以回答了。”
另一位富商闻言哈哈一笑道:“应二公子生的俊朗非凡,身边定然少不了红粉知己,怕是看不上今夜画舫上的这些庸脂俗粉了。”
应承晦一向不喜欢这样的应酬,他闻言只顾饮尽杯中酒,不再接话。
这时,舞姬们一曲舞毕,纷纷走到各位宾客身侧开始侍酒。
应承晦却挥手让那位即将在自己身侧落座的舞姬退了下去。
旁人见状打趣他道:“应公子今晚真的一个女子都不碰?可是家中有悍妻啊?我们男人在外打拼家业,平日里甚是辛劳,偶尔寻几位善解人意的姑娘逍遥排遣一二也无可厚非啊~”
“晚辈尚未娶妻。”应承晦神情冷淡的答话道。
“哦?”
此话一出众人倒是有些意外,于是追问道:“可是觉得今晚这些姑娘姿色平平,都入不了公子的眼?你说说喜欢什么样的,下次我们定然帮你安排可心的人来伺候。”
应承晦这次是替应家来睦县与这帮富商乡绅洽谈生意,现在事情已经谈妥,他实在不愿与他们再虚以委蛇,于是他推说自己不胜酒力,就提前离开了画舫。
三更天,睡梦中的应承晦忽然觉察到一丝危险的气息,等他睁开眼时,一把泛着寒光的短刀已经朝他心口直插而来。
他一个翻身,勉强避开那一刀,可是胳膊还是被划出了血口。他反应迅速,当胸一脚踢向那再次扑过来的凶徒。
等那人被踢飞后,应承晦立马起身从客栈的后窗破窗而出。
“他逃了,快追!”
听到楼上传来的说话声,应承晦才知道今夜要杀他的不止一人。
他知自己现在势单力薄,只能走为上策,于是他用手捂住受伤的胳膊,飞快的逃离了客栈。
“快追!”
那几位凶徒紧随其后,丝毫没打算就此放手。
“小姐,再往前走就是睦县地界了。”吕妈妈掀开车帘瞧了瞧后说道。
忽然,她眯眼一瞧,惊呼出声道:“小姐,那边的草堆里好像有人。”
商徵探头看去,果然看到远处的草堆后好像有人倒在那里。
“去看看。”商徵说道。
车夫停下马车后,吕妈妈和商徵一齐走了过去。
“好浓的血腥气味,也不知是死是活?”
吕妈妈蹲下身来,然后伸手将受伤之人翻过身来。
“怎么是他?”
商徵看清那人的面容后顿感吃惊。
吕妈妈伸手试探应承晦的鼻息后问道:“他还有气息,要救他吗?”
深知商徵对高、应两家的仇怨,吕妈妈也不敢擅自作主。
商徵看着应承晦那张苍白安静的脸,一时间也有些犹豫起来。
片刻后,她还是心软的说道:“扶他上车吧。”
几人回到车厢内,吕妈妈查看了应承晦身上的伤口后说道:“刀伤处居然有毒,看来伤他的人是想置他于死地啊。”
商徵也俯下身来,她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应承晦,忍不住埋怨道:“真是冤家路窄,到了这里居然还能遇到高家的人。算了,还是先给他上药吧。”
吕妈妈从行李中取出药匣,然后从里面拿出两个白色的瓷瓶。
“这一瓶是上好的伤药,这一瓶是可解百毒的药丸,这些原本是离开牛氓山时二当家给我们预备的,没想到却在这里派上了用场。能在睦县遇上我们,也算是应公子命不该绝。”
吕妈妈说着就将药丸给应承晦服下,然后又将止血的药粉敷在了他的几处刀伤处。
“真奇怪,应二公子怎么会浑身是伤的出现在这里呢?他的那些随从都去哪里了?我看这事不像是一般的盗匪所为。”吕妈妈有些不解的喃喃说道。
她年轻时跟着鲁家镖局走南闯北多年,自是有一番见识的。
吕妈妈说完后,商徵像是想到了些什么,她冷冷一笑道:“这世上最恨最忌惮他的不就是高家的大夫人和应家的大公子吗?我看这买凶之人定是这二者之一。”
吕妈妈从包袱中取出一件墨色的披风盖在了应承晦的身上,然后叹气道:“一个是怕他回高家争夺财产,另一个是嫉贤妒能千方百计的想将他从应家赶走,可不管怎么说也是一家人,下手居然这般狠毒。”
商徵看到那件披风后微微一愣,这还是上次应承晦在车夫阿旺手里将她救出后,护送她回城时他从自己身上解下来披在她身上的。
她之后倒是忘了要将它物归原主,结果被吕妈妈收到了行囊中。
再想起上次高夫人寿宴时,应承晦曾挡在自己面前帮自己拦住了继父的纠缠,想到这些,商徵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再说风凉话了。
“算了,我们去到睦县后先找个客栈暂作休息,等他醒来后再赶路吧。”商徵垂下眼睑,语气低沉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