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三年回大明,可是真的?”
屋内坐满了人,有李牛王二秦成几个主要军中将领,有朱堂这边工匠的负责人,有还没走远就折返回来的宋应星,有白飞飞这样的编外人员,也有秦冉儿这般主管内务的人。
要说这些人不想回大明是不可能的,并且这些人,比外面的那些普通士兵对回大明之事更为急切,就说王二吧,他老婆孩子,可还在鞑靼呢。
可是他们没有办法,大明容不下朱威,自然也就容不下与朱威关联甚深的他们了。
出大明快半年了,不论是赶路还是打仗,他们都没有说过一句苦字,平常的时候,更是不会对朱威的命令有所怀疑,但是今天不同了,每个人都想从朱威这里得到确切的答案。
朱威此时表情异常严肃,沉着声音道:“自然是真的。”
宋应星问道:“为何是三年!”
朱威叹了一口气:“我在出海之前,给朝鲜王一封信,让他交给陛下,想必信早都送到了。我在上面说,三年之内若是不解决辽东女真,那么辽东女真必将成为大明的心腹大患。”
宋应星冷哼一声:“就因为这个?女真与大明之争,与你这个被放逐之人何干?”
朱威摇头:“是…这些东西于我现在的身份而言,好似并无干系,但是宋应星,你别忘了,大明也是你我的大明,我华夏文明之脉,被大元阻隔百年,太祖皇帝驱逐鞑虏复我中原,才能续的上,否则千年以来的先贤圣人,他们所做之书,所参悟的道理,我华夏的文化瑰宝,都将荡然无存。”
“如今女真势大,皇太极更是极有野心,也有手段之人,大明勋贵集体失势,老臣忠臣能臣所剩不多,还有流民之祸,官商勾结,陛下刚愎自用,不出三年…咱们前面数年做的所有努力,都将白费,如此大明…我不觉得能够挡得住皇太极。”
“女真一族与蒙古一族都是外族,他们有他们的一套文化体系,若我中原文化再受其侵蚀,文脉断绝…宋应星,你也是读书人,你认为该不该回去灭了皇太极?”
宋应星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朱威继续道:“自然…不只是这个原因,更多的…是我不甘心!”
“我送陛下书信至今,已经三月有余,若是陛下有心,就应该立即联合朝鲜剿灭女真,要知道女真已经占领朝鲜三道之地,有了除原本山林部落之外的平原基本盘,有魏忠贤这样的人在,在朝鲜再成一国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再想和女真斗,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可是呢?朝鲜没有半点动静,那就说明了陛下已经看不清局势了。”
“还有…我在朝中之时定的大基建计划和田亩清算计划,据我所知,已经全都停止了,并且就连机械研究院都闭门了…呵呵…咱们这位陛下,是想要回到万历朝啊!”
说到这里之后,朱威猛地起身:“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管什么忠不忠心了,皇家子弟这么多,并非只有一个朱由校可以当皇帝!”
朱威现在也不叫陛下了,而是直呼其名:“朱由校以为这大明天下还是按照原本的方式安稳混下去就好了,这才一年多而已,今年也才天启二年,鞑靼平稳下来不足三年,辽东平稳下来不足一年,国库丰盈也不足两年,他觉得这一切都会按照他的意思持续下去,哼…太天真了!”
“没有叶向高把持户部,没有孙承宗维持兵部,没有徐光启护着工部,那大明…就成筛子了!”
“官员空缺不看官员能力,只是随心所欲任免,春闱科举大事都能一年两期,坏了规矩,对内中用宦官,对外高压执政,听不得一点不如他心意的话,这样的皇帝,要来何用?”
朱威越说越气:“我送信与他,确实是抱有希望的,希望朱由校能够回头是岸,他是我的学生,很聪明,他知道怎么做才能对大明好,我们曾经无数次预演过不同的发展方向所能造就的成果,他一切都是清清楚楚的。”
“可是现在呢?他为了维持所谓的皇家利益,为了维持所谓的祖宗基业,就想将无数人的努力撕碎,他想要愚民,他想要将大明关在他亲手织造的大网之中,逃不脱跑不掉,他死…他要拉着大明一起死,凭什么?”
“大明流民百万他不去看,大明贪官腐吏他不去管,大明天灾水患他不在意,他只盯着你我…只盯着那些想要改变大明现状的人。”
“因为他知道,他知道大明再破败不堪,他也是高高在上凌驾万人的皇帝,流民生死与他何干?文化断绝与他何干?百姓被外敌凌辱又与他何干?他与万历何异?他与汉景帝何异?”
“大明…不是他一人的大明,华夏也不是他一人的华夏,我虽非读书人,但也知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请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我自小就受苦,吃不饱穿不暖,这种苦我不想再受,也正因为我明白这些苦,我也不想让百姓承受。”
“呵呵…这话有些大了,但是诸位,这就是我的心里话,我曾经做了一个梦,梦到神州沉沦,遍地丘墟,百姓无希望,国家无尊严,外敌在我华夏大地肆虐百年之久!”
“我大明子民,皆成为下等人!我华夏文化,皆成糟粕,痛心疾首啊诸位。”
“我不想如此,你们说我心大也罢,说我不知好歹也罢,但是此事…我做定了!从今日起,一切以三年后重返大明做准备。”
“谁若不愿或者有别的想法,可以随时离开,我朱威可以给钱给体面,不过不离开的人,就再也没有退路了!”
众人齐齐起身抱拳:“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