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维贤和朱承刚刚进殿,还没行礼呢,朱由校嘴里的话就像机关枪一般吐了出来。
“你们两个怎么这么慢?现在朕的大舅哥有难了,你们两个的亲儿子也有难了,山东孔家不长记性啊!太祖皇帝就说他们蛇鼠两端是读书人的耻辱,现在看来是真的了,朕欲效仿我大明成祖皇帝和宣宗皇帝,御驾亲征山东,你们两人任征讨左右使,随朕一起,京中三大营和御马监全部出动,直隶省还有宣府卫所也带上,随朕杀他个片甲不留!”
朱由校说完后,所有人都懵了,叶向高更是嚎了一声,差点没撅过去。
还有叶向高觉得朱由校话里的大舅哥,听着好像是朱威,不过张之极也在山东,说不定是朱由校情急之下说错了呢,也就没太在意。
他以为朱由校最多派英国公和成国公去山东,没想到朱由校存的心思竟然是御驾亲征!
这可不行啊,今天就算是死在这乾清宫,也不能让朱由校出去啊。
“陛下!你要御驾亲征?”
叶向高直接上前距离朱由校不过两拳距离,鼻毛再长点都能塞进朱由校嘴里了。
不过也正是叶向高的无礼举动让众人都反应过来了。
纷纷上前劝朱由校三思。
其中包括张维贤和朱承,实在是怕了啊。
自从宣宗之后,哪次大明皇帝御驾亲征都会闹出好多乱子来。
不说最牛逼的大明战神朱祁镇了,就说那正德皇帝朱厚照,出去一趟可是让整个天下的人都胆战心惊。
明史记载了朱厚照亲手杀敌一人,这是打的多么激烈,才能突入保卫最严密的皇帝之侧?
还好朱厚照有底子,换个别的皇帝,可就说不准了。
这事过去了小一百年了,但是在这些臣子心里,可是没有办法抹去的。
一屋子人全都对着朱由校说三思全都在说为了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给朱由校弄的那是一个头两个大。
朱由校往后退了两步,直接跳上书案道:“停!”
“你们做什么啊?朕又不去打鞑靼,也不去打女真,山东距离京城一千多里而已,来回一个月就够了,有三大营御马监,还有直隶卫所,五六万人呢,这没输的可能吧?所以……朕意已决,诸位爱卿,无需多言,下去准备吧!”
朱承和张维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些东西,这两个可是正儿八经的老狐狸,朱由校从小不受宠,但是在很早之前因为朱威的关系,朱由校和勋贵可是很熟悉的。
自从朱由校成为太孙之后,他的一切习惯还有性子,都被摸的清清楚楚了。
朱由校自小在压抑的环境下长大,最是守规矩了,和万历成年后的放纵不同,朱由校并没有太大的性格转变,所以两人知道,朱由校也知道,御驾亲征是不可能的。
现在不比正德年间了,现在朱由校若是说御驾亲征,马上午门口就能来上百个抬着棺材的官员劝谏。
所以…朱由校这是在诈人呢,先漫天要价,而后再说一个平常可能大臣们也不会同意的事情,这样大概率也就成了。
别看叶向高老了,七十多岁了,可是徐光启和何宗彦两人都没能将他拉住,一下子就冲到了书案下,拽住朱由校的衣摆,满脸刚毅的道:“陛下想要御驾亲征也可以,今日就在这里,就在这乾清宫,将老臣打死,踩着老臣的尸体再去亲征,否则…绝不可能。”
“大明祖宗在上,看到陛下这等顽劣子孙,可会瞑目?我叶向高,深受神宗皇帝之恩,哪怕舍身取死为我大明社稷,也在所不惜!陛下!请下旨杀臣!”
朱由校懵逼了,他的计划里面不是这样的啊,朱承和张维贤也是愣住了,叶向高他们也熟悉,不过平常看起来叶向高就是个好好先生,怎么现在这副模样?
叶向高本人心中也是有苦说不出啊,他是万历中兴的时候入的仕途,眼睁睁看着大明中兴,又眼睁睁看着大明衰落,那节骨眼,他还是首辅呢,可是没有办法,万历不会听他的。
叶向高辞官之后,时常夜不能寐,一直在想当初若是他能再坚决一些,是否大明会继续强大下去,可是没有如果。
但是今日,大明国库日渐丰足,鞑靼女真之祸已然远离,朝中内阁没有勾心斗角,党争已然慢慢平息,这样的大好局面,叶向高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啊,可是如今这是真真切切发生的。
老天既然又给他了一次机会,那他就算是拼上这条命,也要强硬起来,不能由着朱由校性子乱来,大明必须强大起来,大明也必须稳定下去,他这条命,今日也就不要了。
朱由校咽了咽口水,小心蹲下,想要将衣摆从叶向高的手里拽出来,但是没有成功,给张维贤使眼色,张维贤两眼望着天,根本不给朱由校机会。
没有办法了,朱由校只能软了下来:“叶爱卿啊,朕就是那么一说,没有真的要去亲征。”
“陛下说的话可是真的?”
“真的真的,居无戏言。”
这样说叶向高才缓了神情,松开朱由校衣摆,跪下请罪:“老臣失礼,还望陛下恕罪。”
朱由校跳下书案扶起叶向高:“叶爱卿为国为民,忠心可表,哪里有错?不过山东不可不救!叶爱卿,还有徐爱卿何爱卿,你们有什么想法?”
朱由校都退了一步,叶向高等人自然不能再得寸进尺了,齐齐行礼道:“一切由陛下做主。”
朱由校等的就是这句话:“好,英国公!”
“臣在!”
“朕封你为讨逆征东大将军,带神机营,领直隶三卫,立马出京入鲁平叛!”
“臣领旨!”
“成国公!”
“臣在!”
“朕封你为讨逆征东督军事,为英国公副手,一同出京平叛。”
“臣领旨!”
“此处出征,内帑拨付白银一万两,户部拨付白银三万两,用以劳军!”
“臣谢陛下恩典!”
……
等到出了乾清宫,叶向高才露出些许微笑,给旁边的徐光启看的有些莫名其妙:“叶老,您这是笑什么?”
叶向高摸了摸花白的胡子,看着徐光启反问道:“如今朝廷有钱,朝堂有忠,陛下圣明,外无忧患,天下欣欣向荣,如此盛况,为何不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