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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窈和容玠成亲第二年,她生下了一个女儿,名叫容枝。

小女儿枝枝生得玉雪可爱,阿珩尤其喜欢这个妹妹,有段时间得空就守在枝枝身边,跟看宝贝似的。

这导致枝枝也非常黏他,做了坏事第一反应就是找阿珩替她兜底。

阿珩十岁,枝枝五岁的时候,宋窈将皇位传给阿珩,和容玠一起周游世界去了。

她勤勤恳恳在皇位上奋斗了六年,深感疲惫,最终决定当个甩手掌柜。

她和容玠来的第一站是北梁。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偶尔会想起某个人曾经带着她一览北梁疆域,故作漫不经心地对她说:“你不是不愿踏足这片领土么,那我只好亲自带你来看上一眼了。”

总觉得,如果没来过这里,始终是个遗憾。

她成亲时,容玠也给薛行野送去了请柬,然而薛行野的贺礼到了,人却没来,除此之外,枝枝出生后,每年薛行野都会让人送上生辰礼,这一直让她有些过意不去。

对宋窈要来北梁的决定,容玠心里自然是诸多不满,不过如今人已经是他的,他还犯不着为这点事计较。

踏入北梁地界时,宋窈忽然顿了一下。

容玠抬眸看过来:“怎么了?”

她脸上露出一抹迟疑:“我突然想起薛行野曾说过,如果我一个人来他会欢迎,如果和你一起……”她忍着头皮发麻,说了下去,“他可能会给你好看。”

容玠眸光阴沉,蓦地冷笑一声:“那他尽管试试好了,我难道还怕他不成?”

宋窈忍俊不禁,握紧他的手细声安抚:“怎么说这也是别人的地盘,我们还是低调点。”

薛行野如今已经是北梁的皇帝,在他的地盘上想给容玠使点绊子还真不难。

宋窈的猜测很快成了真。

两人在北梁境内游玩了几天,来到一座城时恰好碰上了当地的花朝节。

宋窈看到有姑娘去花神庙里参拜,兴致勃勃冲着容玠道:“听说拜花神会得福运,我想去拜拜。”

容玠眉头微挑,想也不想出声:“我和你一起。”

她连忙拦住他,示意他往里看:“进出这花神庙的都是姑娘,没有一个男子,你进去多不合适?”

容玠眉心微敛,神色不虞:“男子就不可以拜花神?”

旁边有位大婶听了这话回过头来,眼神揶揄:“这位郎君,花朝节本就是女子的节日,你一个大男人凑什么热闹?”

容玠下颌紧绷,明显不太高兴,宋窈抱着他的手臂轻笑:“放心,我很快就回来,你就在这里等一小会儿。”

他沉着眸勉强妥协。

宋窈饶有兴致进了花神庙,仰头观赏。

周身涂着彩绘的花神像栩栩如生,臂弯挎着花篮,细长的眼笑盈盈俯视众生。

她看了眼周围,学着其他人的样子上香拜花神,起身正要往外走,两个姑娘一左一右扶住她,其中一个笑吟吟道:“这位夫人,我家主人邀您一见,烦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宋窈指尖不着痕迹探进衣袖,面不改色道:“我又不认识你家主人。”

另一个眉目含笑:“我家主人姓薛,应是夫人故交。”

她的动作骤然停住。

姓薛,几乎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两位姑娘扶着她从小门走,宋窈眉头微蹙:“可我夫君……”

“夫人放心,那边自有人好生招待您的夫君。”

宋窈嘴角微抽:真的是正经的招待么?

这边容玠迟迟未见宋窈出来,眉头一皱,当即要进去,几个人拦在他跟前。

“这位郎君,可是在找尊夫人?”

容玠眸色深了深,眼底掠过一抹阴鸷:“她人呢?”

“尊夫人并无大碍,我家主人只想请她喝一杯茶。”

容玠唇角勾起一抹冷嘲:“薛行野?”

他抬脚要去找人,几人拦在他跟前,他神色冷戾抬头,一字一顿:“滚开,别让我说第二遍。”

——

宋窈被带到一处临江茶楼。

来到二楼,她在窗边看到一抹背对着她的身影。

华服锦袍的青年回过头来,白底金边的袖摆在光下一闪而过耀眼的光芒,薛行野眉目漆黑,唇畔噙着懒散笑意:“好久不见,宋窈。”

相比从前,他其实并无多大的变化,只是身上多了股高深莫测的矜贵,眉眼间的吊儿郎当也不见踪迹。

宋窈有些恍惚,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到底成长成为了深不可测的帝王。

她从容上前几步,扯了扯唇角:“薛行野,你请人的方式会不会太霸道了些?”

薛行野一怔,蓦地眉眼放松,他懒洋洋往那儿一靠,抱着臂斜睨着她:“你们不打一声招呼,偷偷潜伏进我北梁,还指望我给你讲什么礼节?”

宋窈和容玠踏入北梁的第一时间他就得到了消息,于是大老远从皇城赶来捉这两人。

宋窈在椅子上坐下,看着面前的美味佳肴食指大动,不过还是勉强维持着矜持:“什么叫偷偷潜伏,我们是光明正大来游玩的!”

薛行野磨了磨后槽牙,这女人还真是不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

他凉飕飕地开口:“你还真敢带容玠来,就不怕我把他怎么样?”

宋窈神色一顿,眼神犹疑:“大家都是朋友,好不容易能聚在一起,给我一个面子,不要闹的这么僵嘛?”

薛行野轻嗤一声,在她对面坐下:“谁跟那黑心肝的是朋友?”他似是察觉到宋窈的担忧,哂笑一声,“放心,我不会拿他怎么样,就是派一些人跟他玩玩。”

宋窈眼神狐疑:“一些人?”

薛行野抵着唇咳嗽,语气浑不在意:“也就几十百来个吧。”

宋窈:“……”

薛行野完全不受她谴责目光的影响,想到什么,他饶有兴致地勾唇:“你猜他多久能找到你?”

宋窈想了想:“不出一个时辰。”

他眸光骤然一沉,神情不太好,阴阳怪气道:“你当我养的人都是吃素的?”

还是说,她对容玠就这么有信心?

她有些心虚地挪开眼:“我随便猜的。”

薛行野冷哼一声,语气阴恻恻:“好啊,那我们就来打个赌,如果一个时辰之内他找到你,那我就不为难你们,放你们走,可如果超过了一个时辰,那你就跟我回邺京。”

邺京是北梁的都城。

宋窈明显有些犹豫:“你确定要赌?”

薛行野抱着手臂笑得有些嘲讽:“怎么,你怕了,对他没信心?”

她一脸真诚地开口:“我是怕你吃亏。”

他愣了一下,轻嗤着别开脸:“少来这套。”

这女人,打一棒子给颗枣的伎俩他早就免疫了。

宋窈耸了耸肩:“好吧。”

她一边动起了筷子一边和薛行野叙旧:“摇光成亲的时候我没来,她近来如何?”

薛摇光成亲的时候她二胎即将临盆,于是就没参加她的婚礼,只让人送上了新婚贺礼。

说来也巧,她最终嫁的人还是原本逃婚时要嫁的那个新贵。

薛摇光一路逃婚,那人也一路追了过来贴身保护,兜兜转转,两人还是凑在了一起。

提起那个不省心的妹妹,薛行野额角抽了抽:“孩子都三岁了,你说呢?”

宋窈听出他语气里的无奈,忍不住弯了弯唇。

他觑着她眉眼弯弯的模样,突然出声:“那你呢?你过得怎么样?”他喉咙有些发堵,嗓音也跟着哑了下来,“容玠对你,还好吗?”

其实他都知道,可他还是想听她亲口说。

哪怕每一句,都像利刃剜在他的心上。

宋窈眸光柔和下来,她眉眼温柔,好似泛着粼粼波光的春水,让人挪不开眼。

“他对我很好,他这个人表面看上去冷漠,实则细心起来无微不至。”

“偶尔我们也会起争执,但总是他低头。”

容玠几乎把全部的耐心都用在了她身上,她能感受到,她是被珍视的。

薛行野闭了闭眼,缓缓道:“那就好。”

宋窈抬起头来定定瞧着他:“薛行野,我过得很好,所以,希望你也是。”

尽管他从未将自己的心意直白地宣之于口,可宋窈却清楚,他这么些年一直没有成亲是因为什么。

所以她才要来这一趟。

薛行野怔了怔,听着她面带笑意温和地道:“这世间的好姑娘比比皆是,迟早会遇见合你眼缘的那一个。”

良久,他眼帘微垂,唇角轻挑:“好。”

说到一半,门猛地被从外踹开,容玠眸色微冷,目光定在宋窈身上,确认她安全无虞,这才看向薛行野,冷冷望着他:“姓薛的,你想死么?”

薛行野诧异地抬眸,心里涌起一股怒火:“你怎么来的这么快?”

他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这么多人拦一个都拦不住!

宋窈站起身,笑容有些尴尬地往容玠那边挪,抱歉地看着薛行野:“忘了告诉你,我身上有种独特的香,经久不散,可供追踪。”

薛行野愕然瞪大了眼,难怪她当时神色一脸欲言又止,合着给他挖了坑呢!

他反应过来怒不可遏:“宋窈!”

容玠豁然拔剑,冷着脸道:“打一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