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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的鮀城,有着与白天截然不同的热闹。

饭后散步的人们三三两两走着,影子被路灯拉长,从这端到那端。散漫中夹杂着虫鸣和花香,更显得十分安宁。

当然,也有例外。

城南的警备署分部,连同附近的几条街巷,一反往常地被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稀薄的月光与不远处犹如白昼的街景形成鲜明的对比,像极了被孤立的人。

这是极不寻常的事,因为每个警备署都肩负着一块区域人民的安全,从来是24小时无休的,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光亮呢?

这是林九牧的疑惑。

他换了一身黑衣,混迹夜色中,遥望着大门紧闭、寂静无比的警备署院子,总感觉有些古怪,本来紧张的心情多了一些警惕。

“呜……”一声不耐的低吼声响起。

白狼的身影在他后边的巷子里走出,在月光下,仿佛镀了一层银色的光。

它眼神幽怨地看着林九牧。

自从下午发现林九牧给它带了猪肉开始,便一直是这眼神,吃的时候也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我的错,下回给你换牛肉。”林九牧笑着,心里却在滴血。

1斤猪肉十几块,1斤牛肉五十多!

这是动物啊,还是吞金兽?

白狼从鼻子里喷出一股淡白色微凉的鼻息,显得有些不屑。

林九牧又等了一会,确认四周没人,警备署也没有动静,这才拍拍白狼的脑袋。

“走吧。”

一人一狼来到警备署外,见铁门上挂着一把粗大的铁锁——果然没人!

接着他目光下移,在铁门下方有个被刨出的,接近两米的坑,连人都钻得过去。

难道是那警犬已经从这离开了?林九牧皱眉。

“我先过去,然后你再挤过来。”说完,他低身抓着铁门的底部,腰腿发力,从门下洞里滑了过去。

“可以了,过……”

他拍拍身上的尘土,‘来’字还没念出口,便看到白狼四足微微用力,矫健纤细的身体已经越过三米高的门,如同一团银白色的云朵,轻飘飘地移动,又静悄悄地落地。

这飘逸的,一气呵成的动作,显得林九牧格外狼狈。

“……很好。”林九牧说。

回过头,看向院子,里面安静得能听到虫鸣声,除了虫鸣,还有几声有些虚弱的低沉呼吸声,在车子挡住的方向传来,正是警署大楼侧面。

还好,警犬还在……不对!警犬还在,那这洞是谁刨出来的?

林九牧眉头皱起,看了眼白狼,然后一人一狼朝着铁栏杆的方向走去。

还没等走多近,他的步子停下来,神色古怪。

在那角落,依稀可见那警犬的轮廓,它比白天的时候大了好几圈,身影在黑暗中几乎看不到,只有两只虚弱的眼睛折射着月光。

但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今晚除他们以外,还有一个不速之客,正在一步步逼近栏杆,那双贼眉鼠眼中透露出一股贪婪。

又是它!灰皮大耗子!

不过眼下的灰皮巨鼠和白天时候有些不一样,它的眼睛更红,仿佛两个红灯泡一样,体型也大了一圈,不算尾巴都有两米多长,浑身笼罩着一层朦胧的黑影,随风摇曳,像雾一般。

它一步步逼近极度虚弱的警犬,把后者逼到了角落。

就在林九牧庆幸警犬还在,并头疼如何处理眼下局面时,白狼也发现了变异中的警犬,绿油油的狼瞳迸射出与巨鼠极为相似的贪婪眼神,仿佛饿了十天的野狼,看到一只腿脚不便的兔子一样。

泥马!!!

林九牧两眼一瞪,忽然有种引狼入室,带狼‘蹭肉’的错觉,甚至如果大老鼠不介意的话,警犬会被这一鼠一狼分而食之!

白狼准备冲出去,林九牧猛地揪住它一只狼耳朵,抱住它的脖子,抚摸它的毛发。

“哥们,别冲动……咱不是来当土匪的,是来救难的,不能吃,要吃吃那只大老鼠……”林九牧跟念经一样地絮叨。

那可是功勋犬啊!要是被吃了还了得?

白狼在他的安抚和念叨下,眼中的贪婪和疯狂渐渐收敛,恢复原来的冷幽,轻轻厮磨着林九牧的脑袋。

“很好,很好……”林九牧心中松了口气。

说实话,即便现在,他都怀疑自己走这一趟是不是个错误。

警犬关自己什么事?来了也是擅自闯入,但凡这一趟狗哥有个三长两短的,自己都难逃干系。

可动物变异的事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心中有着各种猜测,总想要自己来证明些什么。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警犬身上的变异也到了关键时候。

它浑身微微开裂,周围席卷起一阵风,风中一缕缕黑气在夜色下疯狂地涌入警犬体内。

“呜呜……”

警犬的悲鸣声打破了僵局。

原本因林九牧的到来而越发躁动的灰皮巨鼠安耐不住,朝着警犬冲去。

以警犬此时的状态,被啃了根本无力反抗。

“小松子,拦住它!”林九牧说。

白狼骤然冲出,两个飞跃赶上巨鼠,在它钢鞭般的尾巴准备刺下时,一爪子扇过去,把鼠尾打偏,穿过软垫,刺入水泥地里。

“吱吱!”

巨鼠炸毛,反冲白狼抓去。

白狼往旁闪躲,避开爪击,又咬住巨鼠的尾巴,从地里拔出,再往铁栏杆外冲去。

砰!

巨鼠被重重甩在铁栏杆上,发出一声巨响,吓得林九牧赶紧左右看看,唯恐声音吸引来什么人。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等他松一口气,再看向二兽,残影鼠在白狼的诱导下,一点点远离警犬的位置,双方爪扫牙咬,尾刺身撞,你来我往各有负伤。巨鼠更强一些,但一时间也拿不下白狼。

巨鼠似乎已经初具智慧,在几次猛攻没有拿下白狼后便停止了攻击,猩红的眼珠子在林九牧和白狼之间来回看,发出不甘的‘吱吱’声。

白狼也回以低沉的警告,它脑袋被抓伤好几道,月色下显得偏黑的血沿着额头流到嘴边,又被它舔舐掉,狼瞳幽幽。

巨鼠慢慢的,一步步后退,尾巴勾起一个井盖,宽大的身体用力蠕动几下,落到井盖下,消失在警备署里。

至此,林九牧才松了一口气。

“干得漂亮,不愧是小松子。”他毫不吝啬对白狼的夸奖。

白狼收起锐爪,舔舐着嘴边的血,然而下一秒浑身毛发炸起,一对绿油油三角眼收缩成针,怒视着林九牧所在的方向。

嗯?

林九牧一愣,猛然一惊,终于想起自己漏掉了什么,赶紧转过头。

一只几乎与白狼同高,通体漆黑,毛发蓬松的巨犬站在离他不足半米的地方,盯着他,龇着牙,粘稠的口水滴落在地,双瞳透着一股渗人的寒意,仿佛在告诉他——饿了!

该死!

他终于想起那句回复“幼崽吸收母猫营养……掠食其他动物,包括人类”。

包括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