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家的诈尸事件以一种怪异的方式落幕,为了掩盖身份,沈飞阳和来做法事的道士达成了条件,对外宣称是他们将僵尸渡回了阴间。
实则是后来和洪家人商量,在沈飞阳的监督下,道士们诵过了往生咒,就连带着棺椁一起火化掉,避免日后从墓里起尸。
因为这事儿,沈飞阳意外之下还多得了来自洪家的一百两谢礼,用来感谢沈飞阳的“出手相助”。
沈飞阳也没好意思说,她就看了那僵尸两眼,他就自己躺回去了,难道老秃驴没骗她,她这三阳绝脉还真是鬼见愁?
“善人,小道我有一事相求。”为首的年轻道士朝他们行了个礼,拦住了正要离开的沈飞阳和离秋月的去路。
“道长有何指教?”沈飞阳刚拿了钱,心情正好,说话也和颜悦色了许多。
“二位善人,还请借一步说话。”
于是三人走到了无人的角落里,那道人才说明了来意。
原来他看这沈飞阳只是瞧了那僵尸两眼,那僵尸便自觉躺回了棺材,心中猜测此人极有可能是纯阳体。
他又猛然想起自家道观曾流传过一个传说,说开山的祖师爷拿了三阳绝脉的血制作符箓,驱过一只从山里跑出来的千年僵尸,便想向沈飞阳买一些她的血,拿走制符试试。
沈飞阳听完他的说辞,寻思着就算拿去炼药也无所谓,反正只要不是玉龙境的老怪物,来几个人也打不过她。于是想了想便答应了,不过也没和他要钱,只说就当交了个朋友。那道人推辞不过,便开口道:
“有道是发肤受之父母,李善人如此慷慨,贫道便多为善人祈福诵道经,愿善人往后无病无灾,一生顺遂。”
“多谢道长。道长何日前来取血?”沈飞阳打算过几天在建阳城租个院子,不一定每天都在客栈待着。
“敢问善人住在何处?”
“四海客栈,道长若是寻我,还要尽早,我正打算在这建阳城赁处房屋,早早地安家再说。”
那道人一愣,没想到这人还是个外来户,一拍大腿道:
“善人若是不嫌弃,不若到建阳西北六十里外邹家庄,贫道的父亲正是那里的庄主,善人在那衣食住行,皆有我邹家承担,也算还了善人赠我血的恩情,如何?”
沈飞阳想了想,才道:“如此甚好,邹道长,那李某一家便打扰了。”
两人一拍即合,邹道长获得了比朱砂阳气还重的上等制符材料,沈飞阳获得了暂时的落脚之地,两人又称兄道弟地聊了一会儿,这才告别。
“你这一路上明明都避着人,为何还答应了那道长到邹家庄去?”离秋月看这两人一番操作,有些不解地问道。
“嗐,你这两日没上街,可能没注意到。我看这街上不少铺子都写着邹记,想必这邹家也是当地的大户。”沈飞阳顿了顿,又道:
“如今那位在整治南方世家,这邹家却还能在建阳屹立不倒,这说明什么?说明邹氏又识时务又有手段。”
“咱们卖了他们邹家少爷一个人情,往后邹家就得对咱照拂一二,万一长安那位哪天把你这号人想起来了,他们不看僧面看佛面,虽然不一定会帮咱,但是通风报信还是能有的。”
别小看了她这一点血,在人家识货的人眼里,这就是无价之宝,江湖上还有人想求阴阳绝脉拿来炼药呢,因此她白送邹道长一瓶,和白送了他一颗老参没什么区别。
离秋月这才明白,为何沈飞阳答应的那么痛快,不由得叹道:
“我还以为,你最是不耐理会这些人情俗务呢。”其实她挺想说这人是有点鸡贼在身上的,不过一想到这也是在为她打算,便也未曾口出恶语。
“江湖江湖,人情世故嘛。”沈飞阳摇头晃脑道,“我又不是大傻子,你怎么就觉得我不耐理会这些呢?”
离秋月轻笑道:“你头一次到我府里时,都快把不自在这三个字写在脸上了。那时你就耐得住了?”
“……那不是因为你太一板一眼了吗?你叫侍女放我跟前的葡萄我都没敢吃,生怕一个没注意得罪了你,哎,葡萄那玩意又贵又容易坏,也不知你家是怎么保存到那时候的……”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回了客栈歇息,第二日邹道长就来找沈飞阳,取了一小瓶血后将一封手信交给了她,叮嘱她千万不要和邹家庄的人客气,又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
“得了,有这封信到手,就差再来点银子了。”沈飞阳将邹道长送走,拿起这封信拍了拍手,松了一口气般地叹道。
“昨日不才拿了一百两,怎么又觉得缺银子了?”
“咱们总不能真就住邹家庄了吧,我近日来到衙门里偷了方志看过,这邹家庄外有个虎方山,我看那里不错,打算在那边盖个房子住住,一百两银子可不够花的。”
县志记载,这虎方山,号称洞天福地,不少传说中神仙道侣所在之处,也是三教讲学、文人雅士喜好的游览胜地。
沈飞阳寻思着自己要带着这离秋月装死十年,如今也才过了半年多一点,老是颠沛流离着也不是个事,便有了隐居的心思。
虽然这有岱宗学派的讲学地,老君山和卧佛寺的弟子,也在虎方山修庙建观。不过那些地方离着邹家庄倒是还挺远的,少说二三十里路,多了还要走十多里地的山路,因此也干扰不到她这里来。
离秋月听完她介绍,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安家去处,到时候她们二人做农人打扮,在此隐居下去也是好的,因此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来。
“那一百银子的确不够花销的,光是上下打点,就要废着银钱呢。”离秋月若有所思道。
这里房子可不比沈飞阳长大的东辽,不是你想建就能建的,就算是地基打在山上,采买木料砖石,也得有备案公文,卖材料的才敢卖你,到时候免不了要借邹家的势。
二人虽心中忧虑钱银的事,不过眼下也是要走一步看一步了。于是二人不再叙话,打点好行囊第二天一早便出发,捏着邹道长给的手信出了建阳城,直奔那邹家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