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沈飞阳开始了皇宫到王府两点一线的活动,不为别的,主要是要对左手进行康复训练。
想要恢复到七成的实力,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沈飞阳自断臂以来再接上也半年有余了,虽然她已经习惯了将双手剑当作单手剑来用,但失了一只手的战力终究麻烦,因此对此事格外上心。
此时,唐明先率领的衍军已经渡过了怀江,打下了广陵、庐州,并收复了襄州城,正打算开拔水军,横渡大江,直奔江城而去。
衍楚战事如火如荼,唐明先打算从水陆两线作战,封死了江南通往郢都运粮的通道,顺便先派人治一治江南的世家贵族,结果导致不仅鱼米之乡人心惶惶,楚国朝堂上下也开始人人自危起来。
甚至有人提议暂时迁都,到番禺或是筑城躲避衍军的攻击,气得离秋染在书房内好一通打砸,最后却没有驳斥提议的大臣。
二月衍朝发布檄文,三月就打到了广陵,原本楚军还仗着怀江和大江天险,认为衍军常年陆地作战,一定没有可用的水师,因此从未将衍人放在眼里。
结果没想到,衍军真的集中起精力来,竟是如此迅猛。
这一日,沈飞阳正在靠山王府的演武场练功,忽听得有人叫她,便放下了手中的石锁,转过头去。
“王爷。”傅十身着金吾卫军服,冲着沈飞阳抱拳拱手。
“将军何事?”沈飞阳认得他,却忘了他排行老几了,便客客气气地称一句将军。
“圣人有事宣您入宫。”
沈飞阳一愣,寻思着自己晚上也要去皇宫大内睡觉,有什么事这会儿要找她说的?
她心思一转,猜想和朝中之事有所关联,便赶忙道:“还请容我更衣觐见。”
结果不出她所料,她没被招进紫宸殿,而是两仪殿,甚至在这见到了丞相魏龄、镇国将军傅驰原以及其他三位大臣,沈飞阳能认出傅驰原,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眼熟。
别说,乍一看还真有点像她七师兄莫问语。
“陛下。”沈飞阳像模像样地行了个礼,她是王爵之身,不需要向其他人折腰,因此只是向其他人微微颔首。
卫茗徵点头,叫人给她搬了把椅子,“靠山王,你可知朕为何叫你来这两仪殿?”
“臣不知。”沈飞阳保持恭顺的扮相,俨然一副不问世事的男宠做派。
卫茗徵便叫魏龄与沈飞阳详细说了此事,原来是北洲派来了使臣,想向东洲的皇帝要回他们大皇帝的皇冠与脑袋,朝会上大家商议,争论许久,也没争论出个结果来。
一部分文臣认为,应该将秦燕皇帝的头颅还回去,恩威并施,警告北洲人勿犯边境后,再赏赐使臣,以彰显衍朝作为东洲大国的威严宽厚。
另一部分人则认为,该让北洲人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两地世仇数百年,将来北洲人要是胆敢再犯边境,就拿秦燕皇帝的头祭旗,才不愧对大衍将士们的抛头颅洒热血。
双方争执不下,最后还是北洲的使团派人来,说想要刺杀了大皇帝的武士与北洲的勇士比上一场,这两方争论不下的朝臣才想起,京里还有个背着人头回来的靠山王,于是卫茗徵便宣她入宫,问问她的意见。
沈飞阳听罢后忍住了想要挠耳朵的手,拱手道:“陛下,臣可以出面迎战北洲勇士,只是这瑟勒莫的头颅一事,陛下和各位大人能否听我一言?”
“但说无妨。”卫茗徵倒是饶有兴趣,毕竟前线已经来奏报,唐明远在江南抄了好大一波世族的老家,现在国库又立马进账几千万两银子,还免了一两万衍朝民夫的徭役,她心情好的很。
“各位大人,可曾听说过割地赔款?”
傅驰原眸中精光一闪:“自然是听过的,此乃雍朝建国前,十国之乱时期才有的事,王爷的意思可是让北洲人割让城市?”
沈飞阳点头:“将军高见,正是如此。在下虽草莽出身,也深知我大衍抗北是多么的不易,如今北洲人早被军民赶出了东洲地界,然此番战乱也导致河东道百姓死伤无数,北洲人打败了,难道不该赔偿我们的损失吗?”
那三位沈飞阳不认识的大臣,其中一人却沉思道:“然此举却是不妥,若是叫对方割地赔偿,秦燕人狗急跳墙,重新反扑我朝北境,可该如何是好?”
沈飞阳拱了拱手:“这位大人,您可知为何北洲人连皇冠要一并要回去?秦燕虽效仿我朝称帝,其冠冕却要同皇位一起传承,我师父盗来的皇冠,性质对北洲人而言,和我们的玉玺一样。”
“瑟勒莫毫无防备地身死,想来他的儿子们也会积极争夺秦燕皇位,然而皇冠却在我朝手中,他们要称帝,却得不到父亲的冠冕,自然会内部分裂,僵持不下,恐怕连统一大军、兵临思结城都做不到,又何惧之有?”
皇冠可不止是象征意义那么简单,它还代表了一个国家领袖的尊严。
想想看,皇帝脑袋和皇冠都一并叫敌国人给摘了,而瑟勒莫南征前却并没有立皇太子,这秦燕的皇冠可不就成了北洲人的玉玺吗?
秦燕的皇子,那最终必然是谁能拿得到皇冠,谁才能拥有被承认的即位权利,沈飞阳觉得,不趁着这时候狮子大开口更待何时呢?
正好卫茗徵想打北洲人也需要钱,拿了北洲人的钱打北洲人自己,也算是一种物尽其用了。虽然听起来吃相不好看,但是仁义礼仪四个字,是对世仇北洲帝国秦燕讲的吗?
沈飞阳说完这番话,看各位大臣似乎若有所思,猜测等下他们要讨论,便起身告辞了,反正说到底,她也就提个意见,究竟怎么做当然是专业的人来做决定了。
卫茗徵见她识时务地告退,便点点头,叫她不必回府,先去紫宸殿歇着。
等沈飞阳出了门,她看众位卿家神色各异,便开口道:“靠山王所言,诸卿有何想法,尽管说来。”
傅驰原率先开口道:“陛下,末将以为,靠山王所言甚妙。我大衍将士为抗击北洲人死伤无数,因此万不可便宜了北洲人,寒了天下将士们的心呐。”
魏龄也拱手道:“臣附议,只是此事万不可掉以轻心,还须详细筹谋。”
见文武两位大员都同意了,另外三位也纷纷表态,于是卫茗徵吩咐内侍去三省叫人,打算今天就把这事儿议出个章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