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信与不信,中秋那日之事,实非我愿。”离秋月为沈飞阳倒了杯茶水,说这话时神情平淡。
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不管沈飞阳怎么想,她只有接受的份,离秋月的人生中很少有为自己选择的权利,她也习惯了。
沈飞阳接过那茶盏,抿了一小口,只觉味道甘甜,沁人心脾,和她在中原时喝过的茶很不一样。
不会是虫茶吧?她看了看茶水的颜色,决定还是不去深究这件事,不管如何,这么好的茶水出现在离秋月的房中,说明蓝沄剑的母亲蓝芷青,大约是知道了离秋月的身份。
“我自是信的,没道理下药的人,还要连自己一起药了去。”沈飞阳想了想,觉得离秋月不是那种蠢货,但郢都算计她之事,她可还记着呢。
“殿下,能否告知于我,为何贵国皇室硬要乱点鸳鸯谱,招我做你家女婿?”沈飞阳心说我现在可是卫茗徵的君侍,你们要还抓着这桩婚约不放,那不是等同于给卫茗徵添堵吗。
离秋月摇头道:“当年我在郢都时,便受令弟沈飞星困扰许久,不得已才将你也牵扯进来,哪知染儿竟连番在你身上谋算,个中缘由,就连我也不知究竟为何。”
沈飞阳冷哼一声,她拿起杯子,放到了嘴边,“令弟?别开玩笑了,沈飞星在梁州外就被我杀了,我这样的人你们离楚也敢要?”
“染儿知晓此事,只是……”离秋月顿了顿,“只是,如今你我也做成了真夫妻,不认是不行的。”
“噗。”沈飞阳这一口茶水又喷回了茶杯里,她被这句话呛得咳嗽了起来。
离秋月神色坦然,等沈飞阳咳嗽完了,才换了个杯子,又给她倒了杯茶水。
“你,你有没有被破身,你们楚宫里的宫人还看不出来吗?”沈飞阳很想问你自己感觉不出来吗,但又觉得如此问人十分冒犯,于是换了个说法。
离秋月叹息道:“莫侠士,看得出来看不出来又能如何呢?诸位宗室皇叔,皆知你我一同离席一个时辰之久,宫女又亲眼见了你进了我的寝殿,旁人又怎会相信,你我之间什么都没发生呢?”
实际上,这是离秋染的意思,并不是离秋月的意思。离秋染认为既然事情已经发生,若是皇姐再嫁旁人,有损皇家颜面,便叫她只管准备嫁入沈家。
除非沈二郎死了。但很可惜,沈飞阳不仅没死,还活蹦乱跳的,甚至还被卫茗徵封了王,只是离秋月前段时间不在郢都,她现在还不知道此事。
“你先别管别人怎么想,你自己呢?”沈飞阳心说这公主怎么做得这样憋屈,还管别人怎么想,难道不是别人在皇权面前怎么想吗?当年无故赐婚给自己的那种霸道劲儿呢,哪去了?
离秋月愣了愣,摇头道:“我怎么想,并不重要。”
“怎么不重要?你这人好生奇怪,先前你不愿意嫁给沈飞星,便自顾自地把我扯进水里,现在又是为何,觉得自己怎么想不重要了?”沈飞阳努力鼓动离秋月追寻自我意志,主要还是不想和楚人掺和到一起。
离秋月只是摇头,面带踌躇:“此事不可一概而论,先皇和陛下都执着于与你沈家的亲事,自有他们的道理,再者婚姻之事,不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就算你弟弟叫你嫁给一个你根本谈不上喜欢的人,而且这人你还明知她是个女的,你也没有怨言?”
沈飞阳有点头疼,好好的小姑娘,说话总和老夫子一个味儿,她虽然明知这个时代的贵女大抵都这样,但理解归理解,虽不至于轻视人家,也觉得十分难受。
“……为臣者,难道不该如此吗?”离秋月沉默了良久,略带苦涩地回到。
是啊,染儿虽是她弟弟,首先却是大楚的君王,自从他年幼时戴上帝冠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不再是姐弟,而是君臣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况且染儿并非是要她去死,只是嫁给一个……嫁给一个她不熟悉的人罢了,楚国上至历代君王的姐妹,下至勋贵世家的小姐,大多数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离霜兮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侄女,真是奇了怪了。”这下把沈飞阳也干沉默了,良久后她如此吐槽道。
“姑姑有父皇的信任,皇祖父的宠爱,圣上的倚重,与我自然是不同的。”离秋月说这话时声音平淡,她没办法和姑姑相比。
就算姑姑那样的人,也是执掌宗令劳累了半生,才得以挣下摆擂比武招亲的自由。然而这样也屡次被朝内官员暗地里指责过牝鸡司晨,现下慢慢地退到幕后去了。
“我身居江湖之远,自然不懂你们庙堂中人的事情,只是你难道不觉得奇怪,为何你弟弟执着要我做姐夫?”沈飞阳换了个方式,试图将离秋月的思维引导到另一个方向。
“拜托您老,看在我把你从业火教妖人手上救下的份上,好好想想,贵国皇帝是因为什么,硬要和沈家的儿子结亲?我就不信了,你们离家会做这等亏本买卖?”
离秋月微微蹙眉,对沈飞阳这略显不敬的话感到不悦,不过她也没发火,现在可不是在郢都,而是在西南蓝家,看这莫问心与蓝沄剑交好,她再有公主脾气也不能随便撒。
但她也仔细地想了想,喃喃道:“我只知曾皇祖那一代,我朝皇帝便和先忠勇侯交好,原本似乎是要定亲的,但因为沈灿侯爷早逝……”
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儿时父皇告诉她的传说,心下似乎抓到了些头绪。
但她并不知沈飞阳乃是三阳绝脉,更不知开启离氏秘宝的钥匙便是离楚后裔和三阳绝脉的血,一时间又感到疑惑不解,原本抓住的头绪,又似乎慢慢飘走了。
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于是她只能摇头道:
“抱歉,其中缘由,我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