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问雅回到天帝宫。
眼底柔和之色尽散,淡漠开口:“左右护法,盯着那个霸体,神魔天下随他自由,但如果他想离开,立刻捉回天宫,另外你们亲自去战场一趟,查一查和他一起吃肉的是谁,那靠山宗又是个什么来历!”
“领旨!”
两尊圣人领命离去。
南宫问雅又吩咐道:“千面,你去大荒皇甫一族祖庭,皇甫一族所有人的去向都要摸得清清楚楚,着重查探可有人逃离祖庭或莫名身陨,记得暗中行事,不要漏了风声,他们现在已经起了疑。”
“领旨!”
那千面也是一尊圣人,杀力一般,但精于伪装,且擅长抽丝剥茧,是南宫问雅的心腹。
命令下完。
南宫问雅眼底泛起无数疲惫,起身向天帝宫最深处走去。
许久之后。
她站在一座大殿前,藏住满身疲惫,推门而入。
那大殿之中。
前段时间才强势镇杀一尊准帝,又逼得魂帝缩回深渊的昊天帝倚在帝座之上。
此时的他面容苍老,白发苍苍,眼神浑浊,哪里还有半点睥睨天下的无敌气势,仿佛一个行将朽木的老人,甚至充斥着腐朽味道。
昊天帝本是和夏皇一个时代的人。
夏皇跻身帝境时,昊天帝还只是一尊准帝,可是如今夏皇已经陨落。
而昊天帝却依旧如大日横空。
仿佛岁月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半点痕迹。
只是无人知晓。
皇甫一族为此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想到那些被祭献的皇甫一族天才,南宫问雅眼神变得坚定起来,躬身行礼道:“师尊,弟子亲自去了一趟,先前斩出那一刀的人,的确是无双霸体,而且血脉纯粹,弟子已经让千面去祖庭暗查,如果身份没有问题,就可以将他祭献,至少可以为师尊续命十年。”
“十年——”
昊天帝双眼睁开,充满了死意:“南宫,你说,为师错了么,为了给为师续命,我皇甫一族天骄凋零,他们本该成圣,甚至成帝!”
“师尊没有错。”
皇甫问雅眼神坚定道:“他们的一切都是师尊赐与的,没有师尊就没有皇甫一族,只要您不死,皇甫一族就不会落没,而且祭献他们是为了人族,是为了天下苍生,再多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为了人族!”
昊天帝原本灰寂的眼神也徒然变得明亮,神色肃穆道:“是啊,为了人族,我人族看似花团锦簇,实则烈火烹油,夏皇身死道消,叶荒初登帝位,神魔万族随时可能卷土重来,本帝不得不镇守神魔天下,为人族守住这条防线。”
“叶荒忌我如佛主那般占据一座天下,拥兵自重。世人误我沽名钓誉,觊觎人皇之位,为师这一身如履薄冰,既要与神魔万族厮杀,又要警惕身后随时可能递出的刀...
可南宫啊。
你知为师之初心。
至始至终,都只是为了人族而已!”
“弟子明白!”
南宫问雅眼底泛起倾慕之色,走上前去握住昊天帝枯瘦的手掌,柔声道:“师尊,不管世人如何看您,南宫都永远和你站在一起,哪怕千夫所指。”
说到这里。
她眼含泪花,将昊天帝的手掌放在自己肚子上,低声喃喃道:“为了人族,您一定要活下去,弟子已经怀了您的孩子,等他出生,一定会是无双霸体。”
.......
陈知安本以为南宫问雅会很快再次来找他。
结果等了小半年,南宫问雅都没有任何动作,仿佛当初她出现真的只是为自己解围而已。
期间神魔万族又有小规模反扑,不过如今人族势大,轻易就将他们打回了裂缝中。
只要魂帝不出手,就翻不起水花!
既然昊天宗没有找上门,陈知安倒也乐得清闲,领着长生猎杀那些落单的神魔万族,顺便传她死人经,老张头堂堂靠山宗宗主,则沦为了伙夫。
不过他也没有半点意见,每日捏着那烟杆四处游荡,想要尽早寻到那道士说的贵人。
陈知安没有阻止。
只是看向他的眼神渐渐变得有些复杂。
这几日。
陈知安发现总有一双眸子落在自己身上。
那双眸子从天帝宫落下,充满了腐朽味道,还藏着贪婪,那是昊天帝的眼睛,和四十万年后阴魔的眼神如出一辙。
陈知安知道。
自己被盯上了,或许就在最近!
......
来到四十万年前的第二百九十八天。
天降大雪,小年。
自十万年前人族彻底崛起,先驱逐神魔万族,后镇压禁区异族,彻底成为大荒主人那日,是人族最重要的日子。
无论修行者还是普通人。
平日哪怕日子过得再苦,也要吃点好的,祭祀先祖!
老张头一大早就离开靠山宗小山头,乐呵呵向距离此地三十里外的集市走去。
这段时间他感觉很不错。
不但收了两个客卿。
自己运道也越来越好,修为越来越高,好像一下就开窍了般,破境如饮水。
他有时候都忍不住想,自己原来竟亦是修道天才,属于大器晚成那种。
相比起自己的修为。
他更得意的是靠山宗终于在诸天打出了名气。
如今他行走在战场上,表明身份。
往日那些瞧不上他的修行者总会作揖行礼,显得热络无比,还隐隐有些嫉妒!
活了将近六十年,他从没这么扬眉吐气过。
所以今儿他买了很多年货,都是陈知安和陈长生爱吃的。
准备犒劳犒劳陈知安和陈长生。
而且还给他们包了一个大大的红包。
想着今儿要是能把客卿两字去掉,收他们为徒那是最好不过了。
如今他已经是通玄境后期的大佬,收一个化虚,一个虚神境的小修士为弟子,也不算辱没了他们的身份。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
他靠山宗的贵人始终没能找到。
就这么盘算着美好未来,老张头拎着包袱健步如飞,向靠山宗走去。
就在他走到靠山宗十里外时。
身前忽然多了一个人。
那人身着一袭道袍,满头白发一丝不苟地梳拢在后,面容和善,仙风道骨,沉默立在大道中央。
老张头微微一怔,随即作揖笑道:“小老儿见过道友,道友吃了么?”
“你就是靠山宗宗主,张重山?”
“是小老儿!”
老张头看着这白发道人,只觉自惭形秽,心下微喜,莫非这就是那道士说的贵人?
那道人平静说道:“既然你是张重山,那就随我走一趟吧! ”
“走?去哪?”
那道人抬头看着天幕,平静道:“去帝宫,见昊天帝!”
“见昊天帝?”
老张微微一怔,紧接着是惶恐,随后便是无尽的恐惧。
半晌后,他颤声谄笑道:“今儿是小年,小老儿家里还有两个弟子,仙长可否容小老儿和他们吃一顿团圆饭,耽搁不了多少时间的。”
白发道人幽幽道:“你们会团圆的。”
下一瞬。
他拽住老张头的脖子,就像提着一只呆鹅,径直向天幕走去,包袱里的年货散落一地。
老张头脸色憋的通红。
不知是从哪里生出的勇气,在半空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喊道。
“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