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建成无力反抗,亦来不及反抗,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呻吟,便目瞪口噤心破而亡。
“兴儿——”
红衣顿时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然后不顾一切的便要冲过来,却正好被一众武林正道擒下。
“红堂主!”
“红堂主!”
周奎和刘如海焦急的想要阻止,奈何他们共同搀扶着秋长风,只能眼睁睁看着红衣被一众人擒住。
“娘——”
秋莹儿想要挣脱去救母亲,也被安羽凡牢牢的束缚住。
达海眼中忽然露出了无限的失望,他趁着这阵慌乱,悄悄后退两步,而后猛地转身杀开一个缺口疾逃而去。
无极当即命令无方道人率众火速追了上去。
同时,四下的众九天神教万千弟子也被杀得丢盔弃甲、狼奔豕突。
周奎和刘如海见树倒猢狲散,明白仅凭他二人再难有回转之机,他们相视一眼,各自憾叹一声,而后无奈的将秋长风放于地上,也效达海那般,使出全身之力共同杀开一个缺口,仓皇逃去。
了缘和彭霸天招呼一声,带人迅速追去。
通玄望了一眼逃走了两人,悲愤交加的命令道:
“绝不能让他们逃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定要将他们捉拿归案!”
他此话一出,于是那些尚在悲痛中的天龙门弟子,也纷纷追了出去。
而后,通玄又怒气冲冲的走向崔建成,但见他已然一命归西,心中的痛恨无处宣泄,于是愤然命令道:
“将他的尸首剁成肉泥,扔到山中喂狼。”
然后,他看向那些鼠撺狼奔一般四处逃窜的魔族弟子,又伸手指道:
“还有!将这些作恶多端的魔族妖孽全都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战场上尸山血海,活着的那些魔族弟子,胆小的在秋长风被击败时早已望风而逃,而那些有血性的,后来在看到周奎和刘如海都逃之夭夭后,也立时偃旗息鼓,仓皇退遁。
什么信仰,什么义气,此时全都被他们抛诸脑后。
一场空前绝后的大战,在持续了一天一夜之后,随着那只上古神龟的蓦然崩溃戛然而止。
“阿弥陀佛!”了尘双手合十来到了通灵尸身前,“一旦无常到,方知幻化身。通灵道兄德被四方、义盖云天,而今功德圆满,荣登仙境,还请通玄、通无、通隐三位道兄莫要过度伤悲。”
“是啊,”无极道人也走了过来,“逝者已矣,生者如斯,还请三位道兄节哀顺变。”
通玄回礼,而后命人拿来三副担舆?,分别将秋长风和通无、通灵抬上山去。
因为有言在先,通玄答应并不会伤害秋长风的性命,甚至还会想办法为他疗伤,但他往后余生再也别想看到天日了。
有念秋莹儿危急关头再次挺身而出,并毅然决然选择大义灭亲,又加安羽凡从旁求情,通玄和了尘、无极略一商议,便同意了将红衣放走,好让她们母女彼此有个依靠。但前提是她回去后必须将所有人员遣散,从此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九天神教。
而且,除她们之外的其他魔族余孽,任凭逃到天南海北,都将难以逃脱武林正道的追杀与惩罚。
对于崔建成,红衣哀痛欲绝的下跪乞求,希望通玄能留他一个完整的尸首。
通玄思虑再三,最终念及十几年的一丝师徒之情,答应让她将崔建成的尸首带走。
可是在这炎热的夏天,红衣又如何有能力将他的尸首运至九天神教的家呢?
但她知道若将尸首就近掩埋在天龙山脚下,势必还会被人鞭墓戮尸。
她只有将他的尸首带至远远的,再火化了将骨灰带回去。
秋莹儿虽舍不得父亲,但在得到通玄的保证之后,也打消了顾虑。
在她看来,对于执着的父亲来说,这个结局也许称不上太坏。
不一会便有天龙门弟子遵照通玄的吩咐牵来一辆马车,安羽凡帮着秋莹儿将崔建成的尸首搬了上去。
秋莹儿还没有解开心中的疑惑,甚至她的思绪还停留在她另一个哥哥的坟墓里,所以现在的她对崔建成的死并没有多少悲伤,她脸上的愁容只是为心疼她的母亲。
“你和我走吗?”
待将崔建成的尸首搬至马车上,秋莹儿泪眼盈盈的望着安羽凡问。
安羽凡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他本该和她一起走,但念及尚在昏迷之中的上官云珂,以及两家之间的大仇,他没有言语。
他的犹豫已经告诉了秋莹儿答案,秋莹儿悲伤的脸上难掩失望,但她没有怪他,而是望了一眼远处正被九尾狐照看着的上官云珂,又问:“你会去找我吗?”
会?还是不会?
此刻安羽凡也说不清楚。
两家之间的深仇大恨,虽然他说过已经一笔勾销,但勾销只等于不再寻仇,他们两人今生今世却注定不能再在一起。
可是看着秋莹儿泪眼之中的缱绻柔情,又加方才她为自己而再次毅然做出的大义灭亲之举,安羽凡不忍她再多哪怕一丁点的心痛,于是勉强的淡淡一笑,道:“也许吧!”
也许,在他自己是可能性很小,但在秋莹儿听来却是充满了希望。
“那我等你!”
她满含眷恋的盯着他,四目交织,似乎都有想说而又说不出口的话。
终于,秋莹儿依依不舍的转过了身,看了看坐在马车上将崔建成的尸首紧紧抱在怀里啜泣着的伤心欲绝的母亲,而后牵起马嚼子上的缰绳,大步向前走去。
四处血海尸山,马车行走起来十分不易,安羽凡静静的望着马车蜿蜒而去,内心忽然生出无尽的失落。
从此音尘各悄然,春山如黛草如烟。
虽然她说会等他,但他却感觉像是永别。
“阿弥陀佛!”了尘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后,“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须知一念放下,万般自在。”
“一念放下,万般自在。”安羽凡喃喃的重复着这句偈语。
这一念是什么呢?是成见?还是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