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安羽凡将她比作他的母亲,上官云珂瞬时涨红了脸,羞恼道:“你是不是嫌弃我这些天不能梳妆打扮,变老了么?你若敢嫌弃我,我就——我就——”可是就怎么样,她始终没有说出来。
女人的心思果然敏感,安羽凡赶紧搂住她道:“我是说你的性子倒有些像我娘,哪里就是变老了。再说你若变老,我自然也会变老,依然是只有你嫌弃我,我哪里却敢嫌弃你。”
“那么究竟是不敢?还是根本不会?”上官云珂也耍起了小调皮。
安羽凡伸手轻轻捏了下她的鼻子,而后又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凝望着她深情道:“渊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我心如松柏,君情复何似?”
上官云珂身体微倾,将头轻轻偎在他的胸前,也深情的缓缓道:“海水深复深,难以量相思。只有恋君心,海枯终不移。”
两人就这样依偎在一起,心灵来了一次真诚的碰撞。
过了一会儿,上官云珂才抬起头,道:“我知道,是因为伯母的死,你才会对这世道心灰意冷。可是,如果这样,我们就弃甲投戈,独善吾身,那么我们又如何对得起自己的内心,又如何对得起伯父伯母的在天之灵?”
想起母亲,安羽凡再次心痛如绞。父亲的死,秋莹儿的外祖母虽是罪魁祸首,但与天龙门也多少也有些干系,如今母亲更是死在了天龙门的剑下,这让他内心充满了矛盾和迷惘。
这世间,究竟谁正谁邪?谁对谁错?
他越想越不明白,人人不过都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所谓的正邪对错、是非曲直不过都是刀光剑影中彼此的叫骂声罢了。
被上官云珂看透了内心,安羽凡不由长叹一声,他抽回搂着她的手,但又不知该放在哪里,伸来缩去最后只好放在自己膝上。
“你说的没错!”他望着光秃秃的石壁,目光中露出一丝忧郁,“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也许我们被困在这里也不错,外面的打打杀杀,不管最后是九天神教胜利也罢,天龙门、法王寺胜利也罢,都和我们没有关系。老天不让我们牵涉其中,我们正好两不相帮,自然也省去了左右为难的麻烦。”
上官云珂本以为他这几日安坐待毙是无奈的表现,却不虞他竟是这样的想法,她思忖片刻,忽然拉起了他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安慰鼓励他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就像我当初刚知道我爹假冒秋长风时一样,那时我感觉天都塌了下来,心中燃烧着的正义和希望的火焰瞬时全被浇灭,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就连上天也不再值得崇敬和信任,我不知道人活着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握着安羽凡的手也有些微微颤抖,看得出来有些激动。
“你知道吗?”她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那时,我感觉天地之间一片黑暗,这个世界就像一个万丈深的罪恶的深渊,令我几乎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一开始,我怕父亲寻死,便极力克制着内心的这种恐惧和痛苦。后来,父亲失踪了,又是因为有你的陪伴,我才得以顺利度过了那段日子。再后来,还是因为你的陪伴和开导,我才慢慢的想通了。这世间不只有九天神教,不只有蓬莱阁,不只有天龙门,这世间还有千千万万的普通百姓,就像伯父和伯母一般的普通百姓。我们立身行道,匡扶正义,不是为了正道或者邪道,也不是为我们个人,而是为了普天之下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是为他们能有一个安居乐业、乐享天伦的机会。”
上官云珂低沉而又不失慷慨的娓娓道来这么多,直听得安羽凡惭愧无地,并豁然大悟,同时,他对上官云珂也不由更加钦敬之忱。
“云珂,想不到你竟然有这样的见解,我——我真是惭愧。”
上官云珂却未责怪他,脸上反而露出一丝羞涩,“我不过是刍荛之见,你何须惭愧。”
说罢她抬头望了一眼那洞口袅绕不绝的幽冥血子,又轻轻叹一口气,“不过我们空有荡魔驱邪之心,如今被困在这里,却也无可奈何。”
“天地有知,大道无形。这也许都是天意。”安羽凡只好拿这句话来宽慰她。
上官云珂不再说话,只是望着头顶上的那片幽冥血子发呆。
“如果我们就这样死在这里,你害怕吗?后悔吗?”安羽凡突然又问她。
上官云珂低下头,望向他的目光重又充满了脉脉深情,“我这一生只担心三个人,第一个是你,第二个是我爹,第三个是骆师兄。如今骆师兄虽被关在天龙门,安全却是无虞。至于我爹,如果他还活着,只要一直不现身,也就没有人能杀得了他。但无论是师兄还是爹,他们都不能取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我对你的担心也是最大的。你如今的道法修为虽然冠绝天下,但一直为日月珠所牵扰。而几乎全天下的人都对日月珠虎视眈眈,就像秋长风一样,你能夺回来,他们就又会想法设法抢回去。抢来抢去,又岂知哪天你不会再遭人暗算?所以,我最为担心、牵挂的却是你。”
说着她莞尔一笑,接着道,“但如今我们被困在这里,也许出去无望,但好在彼此相伴,所以我又有什么可害怕和后悔的呢?如果我一个人在外面,见不到爹和师兄,也见不到你,一个人孤苦伶仃,那才叫可怕和后悔呢?”
然她说的越是深情,安羽凡便越是愧疚。他自己死也就死了,可偏偏还要拉上他心爱的人。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气愤难平,他抬头望向洞口那如红云一般的幽冥血子,心中不由萌发了想让上官云珂活下去的强烈念头。
望着那片幽冥血子,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看向上官云珂道:“如果我有办法让你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