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荣缓缓转过身,盯着安羽凡,忽然叹一口气,道:“也没什么重要的事,你我曾经兄弟一场,不想如今闹得这般结果,每每想来,我都倍感心痛。”
想起从前的事,安羽凡也觉得非常遗憾。
安子荣接着道:“想起儿时,你我一起读书,一起玩耍,又一起来到天龙门,那是多久快乐的时光。就算是在一年多前,你我仍然情如兄弟,志节相投,可是这才仅仅过了一年两个月,你我却竟然走到了势不两立的地步,怎不让人喟然太息。”
安羽凡本就是重情之人,听他说起以往,当下也唏嘘不已。
他多么想和安子荣还如以前那般亲近,但一切都回不去了。
“是啊,这一年多来,发生了太多的事,你我都身不由己。以前的时光当真令人怀念,我也从未想过,你我兄弟有朝一日竟会反目成仇。”
“你恨我吗?曾经青云试之时——”
“我知道!”安羽凡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
“可是我却恨你!”安子荣目光里忽然流露着许多埋怨。
“这我也知道!”安羽凡语气依旧十分平静。
安子荣向前走了两步,又抬头望了一眼漆黑的天空,思绪渐渐穿越回从前。
“记得小时候,你什么都不如我,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从来没有反驳过。后来来到天龙门,虽然我在中天殿,你在北天殿,但我们也能时常见面,你依然什么都听我的。
可是自从去年龙虎榜始,再到后来青云试,你却两次将我打败。你平素道法修为我岂不知,然你在短短数天之内道法突飞猛进,举门震惊,你到底得到了什么机缘,任凭我怎么问,你始终一字不吐,极尽敷衍。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和你之间便已经产生了隔阂。”
“请你原谅,我真的什么都不能说。”安羽凡有一点愧疚。
“这还不算!”安子荣接着道,“就算你将我打败,就算你夺走了青龙剑,这些我都可以不计较,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将我心爱的人从身边夺走。”
“不是我夺的,是云珂她本来就不情愿。”
“自古男女婚嫁,皆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情不情愿又有什么关系。假如你不扰乱我的婚礼,我和她早已琴瑟合鸣。”
“可是,那样她会幸福吗?”
“她现在就幸福了吗?”
安羽凡心中一凛,是啊,她现在就幸福吗?
然而幸福的定义又是什么呢?怎样的生活才算得上幸福呢?
这或许关乎每个人的内心。
对上官云珂而言,如果不是因为她父亲的这桩事,或许现在也能称得上幸福吧。
安子荣忽然冷笑一声,“不过现在看来,我倒是要谢谢你。”
“谢我什么?”安羽凡有些不明白。
安子荣道:“如果不是你将上官云珂从我身边抢走,如果我真和她结成伉俪,那么今天为难的就不是你,而是我了。”
“为心爱的人付出,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错!那也要看应不应该。上官隐所造罪孽,人神共愤,天理难容,不管是谁为之说项讨情,都将不容于天下正道。假如天龙门真与蓬莱阁结成秦晋之好,我作为池鱼林木,又岂能脱得了干系?那么我的前途和命运也必将戛然而止。现在看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所以我才说要谢谢你。”
“那么,是你的前途重要?还是心爱的人重要?”安羽凡再次反问道。
安子荣眼中露出一丝迟疑,思忖片刻道:“对你来说,也许爱情比前途重要,因为你已经没有了前途。而我不一样,对我来说,前途当然更重要一些。我的道法修为,暂时虽不及你,但自问在天龙门年轻弟子中已然出类拔萃,纵然如此,她上官云珂犹对我无动于衷,试想,我如果是一个毫不出色的小人物呢?只有一个人的地位越高,他的光芒才会越加耀眼,也才会获得别人越多的尊重。”
对于他的观点,安羽凡曾经也非常认同,但这一年多来的经历,早已令他的思想更加成熟。
“你说的虽有道理,曾经我也这么认为,但仔细想想,人生一世,众生百态,名利和地位并不是衡量成功与否的唯一标准。”
“那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罢了。”
安羽凡也不与他多作辩论,反问道:“你深夜找我出来,不只是谈论这些吧?”
“当然!”安子荣眼神忽然有些闪烁。
他向旁边走了两步,再次望向安羽凡,道:“我与你虽然割袍断义,但我们毕竟同宗同族,又曾兄弟一场,所以我偷偷来找你,是想送上一句劝告。”
“什么劝告?”
安子荣再次走了两步,道:“上官隐丧心病狂,罪不容赦,已没有什么好去调查的,不然你和上官云珂也不会亲上我天龙门。
然千百年来,蓬莱阁毕竟是与我天龙门齐驱并驾的大名派,上官隐曾经也是武林之泰山北斗。所以师尊执意召开此次武林大会,目的无非是照告天下,明公正道,并以天下武林之力,诛凶讨逆,令上官隐无处遁形。
可以预见,此次诛讨上官隐,蓬莱阁也必将巢毁卵破。而你,本是局外之人,满可以置身事外。但你若为了上官云珂,执意袒护蓬莱阁,袒护上官隐,那么,你也必将再次站在天下武林的对立之面。 ”
“我不会袒护上官隐!”安羽凡信誓旦旦道,“我只是为了云珂,我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
“这岂非是一样?”
“不一样!所谓一人做事一人当,上管隐之行,蓬莱阁其余人等毫不知情,故他的罪过也不应由他们承担。如果通玄掌门做主,天下武林能够罪不及孥,只追究上管隐一人之责,那么我保证束手坐视,冷眼旁观。”
“嘿嘿!”安子荣听后一声冷笑,“你可以袖手旁观,那么上官云珂呢?你可以做她的主吗?就算大家饶过其余人等,他们自己又岂会置身事外?如果他们真能做到,今天你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安羽凡一怔,他不是未曾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一直未找到破解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