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母不识字,安羽凡又多年未在家,家里素无纸笔,她只得向邻居家去借。
望着母亲犹豫的步伐,安羽凡只道母亲是为自己担心,是怕自己道法修为比不过那些人。
终于能够查出杀父凶手是谁了,他心中充满了期待,恨不得现在就去将仇人碎尸万段。
而秋莹儿既怀抱期待,又忐忑不安,她希望尽快帮安羽凡找到杀父凶手,但又怕这个凶手是她的父亲或者那几位堂主。
如若是普通教众,她会毫不犹豫将其绑来交与羽凡,任何他将其千刀万剐,她都毫不怜惜。
但如若是她的父亲或者那几位堂主,她还真不知道能怎么办。
安羽凡看她眉头轻锁,知道她心中所虑,当下拉起她的手,安慰道:“你放心,不管杀害我爹的凶手是谁,都和你没有关系。”
秋莹儿脸上挤出一丝微笑,将头依偎在他肩膀上。
未久,安母去而复返,果然借来了笔墨纸砚。
安羽凡迫不急待的加水研磨,而后铺纸画了起来。
虽然他对秋长风、雷霆、周奎三人记忆深刻,但他并未学过绘画,故画起来不伦不类颇是吃力,就是他自己也觉得难以辨认。
秋莹儿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便把笔抢过来,道:“还是我来画吧!”
安羽凡愣了一下,不禁越加怜惜她。这画的不是别人,而是从小看着她长大,与她朝夕相处的父亲、叔叔,可以说都是她至敬至亲的人。而她虽不避讳掩饰,反而全心全意替自己着想,可见她对自己的爱有多么深厚。
他暗想,这一世,他都不能辜负她。于是他暗暗祈祷,希望那个杀害父亲的凶手不是她的父亲,只要不是秋长风,任是谁都可以。
秋莹儿出身虽非书香门第,然她身为九天神教的少主,集万千希望于一身,在母亲的教导下,自幼也没少在琴棋书画上下功夫。
再加上她与秋长风、雷霆、周奎的熟识程度,要画出他们的样貌,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秋莹儿先画的是周奎,画好之后拿与安母辨认,安母一看画像,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不是男人,是个女人,杀死凡儿他爹的是个女人!”
女人?
安羽凡一惊,一直以来,安羽凡都在九天神教这几个堂主中遐想,他从未想过杀害父亲的是个女人。
而秋莹儿心里更是咯噔一下,放眼整个九天神教,能称上大魔头的,也就只有她母亲一人。
难道杀害安羽凡父亲的就是她的母亲?
她越想越怕,以致手中的画飘落地上也不自知。
安羽凡第一时间也想到了红衣,但见秋莹儿惊呆的模样,他也不愿相信红衣会是杀害他父亲的凶手。
可是除了她,又能是谁呢?
愣怔片刻,安羽凡颤颤巍巍拿起毛笔,递与秋莹儿,努力良久才吐出两个字,“画吧。”
秋莹儿心照不宣,全身不自觉微微颤抖起来,她望了望安羽凡,然后又望了望那支毛笔,眼睛里一片迷惘。
然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在这短时间内,安羽凡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
假如杀害父亲的凶手真是秋莹儿的母亲红衣,他想他不先急着报仇,他会先将日月珠夺回来还与柔然,而后再去杀了红衣,之后再自杀以向秋莹儿道歉。
这样既能够为父亲报仇,也不算辜负秋莹儿对自己的一片赤诚之心。
他的手依然递着,然秋莹儿盯着那支笔却一直不敢去接。
在她心中已经认定了母亲就是杀害安父的凶手,她怕画出了她的画像,就算安羽凡不难为自己,他们之间也将产生一道永远难以跨越的沟壑。
她望向安羽凡,神情楚楚可怜。
“我想不是的!”她目光里流露着一丝哀求之色,“待我回去当面问个清楚可以吗?”
“那又有什么区别?”安羽凡却已等不及要知道结果。
一滴墨水在笔尖上渐渐凝聚,然后无声无息悄然滴落,微沫四溅,地上瞬间多了一片墨痕,便像是一个黑色的太阳。
“如果如你所想,你将怎样?”秋莹儿眼里渗出一层淡淡的泪光。
安羽凡不知如何回答,他鼻子唏嘘一下,眼睛不自然望向别处。
安母疑惑的望着两人,他们的对话云山雾罩,直令她不明所以。
她捡起那张掉落的画纸,望向他们道:“你们说的是什么?怎么我一句也听不懂?”
安羽凡这才收起有些激动的情绪,他望着落寞的秋莹儿,一时心中诸多不忍。
全赖秋莹儿,他才得以重生,他这条命是她千难万险换来的,他又怎么可以伤她的心。
“好吧!”他突然向秋莹儿道,“那我们就当面去问个清楚。”
“你们两个究竟说的是什么?”安母越来越听不明白。
安羽凡朝母亲微微一笑,“没什么,娘,我和莹儿只是想起了一位朋友。”
但他眼神中掩饰不住的那一丝凄楚,却令秋莹儿甚感不适。
该来的早晚要来,她喜欢他,情愿为他付出一切,如果杀害安父的凶手真的是她母亲,她情愿现在就用自己的命来替母亲还债。
“我来画!”她忽然夺过毛笔。
安羽凡一惊,方才她还那么抗拒,却为何突然又改变了主意?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但望着她坚定的眼神,他不知说什么好,也不知要不要阻止。
秋莹儿回到案前,将毛笔于砚中均匀沾墨,再次凝思片刻,克服最后的抗拒,才缓缓下笔画了起来。
片刻之后,一幅栩栩如生的画像便渐渐呈现出来。
安母在一旁看着,当画像上人的面貌越来越清晰,她的脸色也随之越来越凝重。
待秋莹儿画完,安羽凡指着画像向安母道:“娘,您看是这个人吗?”
然而他一抬头,看到安母惊愕的面孔,他顿时便明白了,心里难掩激动却又不愿相信,“娘,真的是这个人吗?”
秋莹儿也抬头望向安母,安母脸上的反应已然说明一切,她心里那最后一丝的希望瞬时破灭,整个心理也随之崩溃。
“真、真的是这个人吗?”她全身禁不住颤抖起来,双腿发软,险些支撑不住倚靠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