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狐将一颗不死之药递与她,感佩道:“感人心者,莫先乎情,莫始乎言,莫切乎声,莫深乎义。他一个普通人能享用此药,全是因为你义盖云天,情坚金石。你的所作所为,直令我都感到有些自愧不如。”
上官云珂躬身深深施礼,“多谢九尾狐前辈!多谢各位大神巫前辈!众位前辈大恩大德,晚辈结草衔环,永世不忘。”
上官云珂擦去喜悦的泪水,正要将那颗不死之药接过,九尾狐却突然又收了回去。
“前辈?”上官云珂错愕不已。
九尾狐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道:“之前我曾与你说过,自我的巫凡死后,我最讨厌的便是看到世间那些騃女痴男。如今,你对他的恩山义海、深情厚意实令我又羡又妒,我虽然答应炼制不死之药来救活你这位情郎,但又恕难看到他醒来后与你儿女情长、柔情蜜意,所以,我要你再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请前辈明示。”上官云珂着急道。
九尾狐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安羽凡,一字一句道:“我要删去他的记忆,让他永远忘记你。”
众人皆是一怔,上官云珂更是身体一晃,险些跌倒。
“为什么?”她实是难以理解。
“我已经说过,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上官云珂身体又是一震,直感觉两腿绵软,一手赶紧扶住床头。
九尾狐又道:“怎么样?你若答应,现在我就将这颗不死之药喂他服下。”
上官云珂全身颤颤巍巍,目光里充满了不情愿,“晚辈若不答应呢?”
九尾狐“咯咯”冷笑两声,“你若不答应,我只好将这颗不死之药带走,或留着自用,或将其毁掉。”
上官云珂心痛如割,愤恨道:“你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要那圣果,晚辈已帮你得到,你应该遵守诺言,怎可出尔反尔。”
九尾狐却是铁了心,“你说我轻诺寡信也好,说我反复无常也罢,总之,今日你若不能答应这个条件,便万难从我手中得到这颗不死之药。”
站在后面的巫舍里有些看不下去,上前一步劝道:“九尾狐前辈既是有言在先,如今又何须为难上官姑娘。”
九尾狐瞪他一眼,“怎么,你想打抱不平吗?”
巫舍里抱拳道:“晚辈不敢!晚辈只是就事论事。”
九尾狐脸上生出一丝愤怒,“你嘴说不敢,我看你胆子倒是大的很。”
“不得无礼!”巫抵看向巫舍里,巫舍里后退一步不敢再言。
巫抵又望向上官云珂,道:“上官姑娘,依照约定,我们已经拿出一颗不死之药。”说到这里她看九尾狐一眼,“然这颗不死之药毕竟由九尾狐炼制而成,如今只宜你们两人好好协商,我们实不便横加干涉。”
上官云珂欲哭无泪,她愤怒的望向九尾狐,直恨她太过心狠。
自己万里奔波,数次豁出性命,誓要将安羽凡救醒,要与他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可是到头来却要他忘记自己,从此形同路人,她死不甘心。
“究竟是他的命重要,还是他对你的情谊重要,你好好考虑考虑。今日不救也罢,我有的是时间,只是他却等不起。”九尾狐不紧不慢,对安羽凡的生死似乎毫不在意。
上官云珂望着九尾狐,眼中满是愤郁,她原以为她也是个可怜之人,如今却顿觉得她是那么的可恨。
她望着安羽凡,所有的委屈竞相涌上心头,两颗泪珠在她眼眶里不停的打转,这感觉竟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早知如此,也许她就不应该带着安羽凡来到这里,她应该将他带至她那座梨花小筑,或者找一片僻静的地方,陪着他走完生命的最后一段旅程。
上官云珂缓缓坐于床沿上,泪眼模糊的看着安羽凡,她轻轻抚摸一下他的脸颊,而后将他的手紧紧攥在怀里。
她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悲伤,泪水如泉涌般奔流而下,她想放声大哭,却又不敢哭出声来。
她把一切都给了他,未来的生活还未来得及憧憬,便就要亲手埋葬。
她想将所有的委屈和悲伤都诉与他听,可是安羽凡静静的躺在那里,没有一丝反应。
众人都怔怔的望着她,谁都不忍心打扰。
上官云珂心中激烈的挣扎着,便仿佛有两个人拿着长剑在她心中不停的斗来斗去,剑剑都刺在她的心上。
她攥着安羽凡的手哭了好久,心痛如割,倍感无助。
“你想好了吗?”九尾狐冷漠的催促道。
“不行!”上官云珂斩钉截铁,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在她为他付出一切之后,如果换来这个结果,那样她还不如陪着他一块去死。
“好!”九尾狐冷笑一声,“既是如此,那我就此告辞,什么时候你想通了,就再来我的洞府找我。”
说罢她转身疾步而去。
上官云珂想要阻拦,可是她知道自己打不过她。她望向巫彭和巫抵、巫相三人,三人都哀叹一声,俱表示无能为力。
这一刻,上官云珂感到无比绝望,她蓦地跪在三人面前,悲泣求道:“三位大神巫,你们如今还有三颗不死之药,晚辈求求你们,能不能拿出一颗救救羽凡!”
巫彭见她如此伤心,顿时有些心软,他感到九尾狐这次太过不近人情,但不死之药弥足珍贵,让他拿出一颗,相比要了他的老命还难受,况且亦非他一人说话能算。
此时,巫抵坚定的摇了摇头,冷冷拒绝道:“不是我们无情,只是我们事前早已说好,我们已经拿出一颗,不可能再拿出一颗,你若想救你这位情郎,只管向九尾狐去要。”
“是啊,上官姑娘,不死之药我们已经拿出一颗,如今九尾狐攥着不放,我们也没有办法,你还是去求她吧。”巫相也表示爱莫能助。
巫彭再次哀叹一声,便转身要离去。
上官云珂见他们都不肯再次帮忙,心中绝望至极,转身趴在安羽凡身上,黯然抽泣起来。
巫彭等人还未曾走出房间,这时,有人突然火急火燎来报。
“启禀三位大神巫和巫舍里大执事,城外发现有一外族男子闯进我巫族领地,现已被我巡城卫队团团围住。”
“哦?”巫彭一惊,“是何人这般大胆,为何没有擒来?”
那人支吾道:“那人、那人道法甚高,兄弟们一时奈何他不得。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巫抵急不可耐问。
“那人口口声声要找这位上官姑娘,属下不敢擅决,故特来请示巫舍里大执事和三位大神巫。”
来找她的?上官云珂一惊,可是会是谁呢?
巫舍里道:“既然是来找上官姑娘,想来必是上官姑娘的朋友,那还阻拦什么,快去将他引来。”
上官云珂也稍稍收起悲伤情绪,扭头望向门外,她想不明白何人会来找她,是爹?还是师兄?亦或是安子荣?
巫彭等三位大神巫也不便再走,等了一柱香的功夫,果见几个人疾驰而来。
“师妹!师妹!”
人还未至,上官云珂已听到是骆天豪的声音,她激动得一下站起来,跑向门外。
“师兄!”望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她瞬时声泪俱下。
“师妹!”骆天豪看到上官云珂,脚下不由一停,顷刻间喜得热泪盈眶,而后拔腿向上官云珂飞跑而来。
“师妹!果然是你!”他一下抓住上官云珂的手紧紧攥在怀里,霎时泪如泉涌。
在这万里之外的南疆,能见到自己的亲人,上官云珂亦欣喜不已,“师兄,你不是陪着我爹么,如何找来了?”
骆天豪擦去眼泪,犹难掩心中派越,“师兄担心你,如今看到你平安无恙,师兄就放心了。”
上官云珂将师兄介绍于三位大神巫和巫舍里,众人都为他们师兄妹两的深厚情谊而感动不已。
待骆天豪看到安羽凡,见到他躺在床上依然昏迷不醒,这才询问起他的情况,并感叹他遭受天雷之刑后竟然历时近三个月而犹未咽气。
上官云珂也未对他作过多解释,只道很快就能将他救活了。
骆天豪听到能将安羽凡救活,心中一时不知该喜该悲,人命关天,他希望他能够活过来,然而他若活过来,他必将又和自己争夺师妹。
然而到了晚上,骆天豪见师妹盯着安羽凡犹一直愁眉苦脸,闷闷不乐,这才又起疑问,“师妹,你不是说很快就能将安羽凡救活了吗,如何师兄却看不到你有一点高兴?”
上官云珂听他一问,一腔委屈瞬时控制不住,顷刻间化作一颗颗泪珠,从眼眶中连续滚落下来。
骆天豪察觉到不对劲,连忙追问,上官云珂犹豫良久,才告知了他真相。
他一得知真相,内心瞬时露出一丝狂喜,嘴角也不经意闪过一丝微笑。
这真是一举两得的最好的办法,既救活了安羽凡,又使他忘记师妹,那么他就能带师妹回到蓬莱阁去,并立刻向师父求亲。
他心中暗暗思忖着,但他知道这种喜悦不能表现出来,他的想法也不能让上官云珂察觉到。
于是他假装劝道:“师妹,那九尾狐虽然蛮不讲理,但如今不死之药在她手里,你又说她道法极是高绝,我们唯有听她的话,才能够将安羽凡师兄救活。”
“可是——可是——”上官云珂还是不能接受。
“你放心,师妹,世间哪有能抹去人记忆的法术,万一那九尾狐是故意吓唬你的呢?”
见上官云珂依旧不言语,他又道:“就算那九尾狐的话是真的,但谁又能保证日后安师兄不会再记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