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云珂见她对几位神巫以及九尾狐都这么熟悉,又见她年纪苍老亦有百余岁,当下便隐隐猜出她的身份,便问:“如晚辈所料不错,前辈可是巫阳大神巫?”
那老婆婆一惊,“你真是聪慧!巫阳这个名字,好久都没有人提起了!”
说着她长长叹一口气,“世人俱以为巫阳早已归天,你却是如何猜到我便是巫阳?”
上官云珂道:“听巫彭、巫抵两位前辈和九尾狐提起,一百年前,因为一段孽缘,巫凡前辈仙逝,巫阳前辈失踪。巫族曾派出大量人马四下寻找巫阳前辈下落,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如今晚辈见您对巫族和九尾狐都这般熟悉,故才有此猜测。”
那老婆婆赞许道:“你很聪明,不错,我就是巫阳。他们都以为我死了,殊不知我还好好的活着。”
上官云珂讶异道:“一百年来,难道前辈一直生活在这不灭火山之中吗?”
巫阳点点头,“不错,一百年来,我一直都生活在这里,故此他们才找不到。”
“那这一百年间,前辈为何不回去见巫彭前辈他们呢?”上官云珂疑惑不解。
巫阳冷笑一声,“见又怎样,不见又怎样,这世上又有谁值得信任?”
说着她目光里露出一些怨恨,“一百年前,我们在这里生活得好好的,是他们非要挑起与天苍派的争斗,若没有那场争斗,巫凡就不会受伤,也不会有后来的误会,他也就不会死。巫履,巫彭,九尾狐,他们每一个人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这一百年来,我只在巫凡祭日时偷偷回去看他一眼,不想再理会任何人。”
上官云珂犹是不能理解,“前辈怨恨他们,满可以远走高飞,不与他们来往,何苦将自己置于这不灭火山之中,徒受煎熬。”
巫阳迷茫的望着前方,目光忽然变得有些呆滞,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
“一百年前,九尾狐误杀巫凡,我一怒之下就要跟九尾狐拼命,或者将她杀死,或者被她杀死。但巫履和巫彭等人拦住了我,后来我看到九尾狐一直守在巫凡坟前自责不已,痛不欲生,她对巫凡的那片痴情,丝毫不下于我。我心情稍有平复,知道那只是一场误会,他们彼此深爱着,所以,我没有再去找她,我怕将她杀死之后,巫凡在九泉之下会怪我恨我。”
说着她的情绪渐渐激动起来,“可是我心中的怨气无处发泄,没有巫凡的日子,我不知道每日该怎样度过,于是我带着一腔怒火来到这里,当初若不是这火山令巫凡受伤,便不会有那场误会,他也就不会死。一切的根源都在这棵圣树,都在圣果,我原谅不了九尾狐,却又不能杀了她,我只好来到这里,来向这圣果问罪。我发过誓,一定要将那棵圣树和圣果全都毁灭,不然我死不瞑目。”
上官云珂感叹道:“一百年前的那段往事,九尾狐曾详细向晚辈说起,因为巫凡前辈的死,她将自己关在洞中自我折磨一百年,而您在此不灭火山自我折磨一百年,你们一片痴心感天动地,晚辈甚为钦佩。然无论谁对谁错,事情毕竟已过去这许多年,前辈又何必继续耿耿于怀。”
巫阳望着她,凄惋道:“人活一世,为的是什么?不过是爱和恨两个字。你一个小小女子,不辞艰辛,跨越千山万水,不正是因为‘爱’这个字吗?一旦你救不活你的那位情郎,余生你便只剩下‘恨’这个字。到时你自会体会到的。”
上官云珂心中一阵刺痛,不论吃多少苦,受多少罪,她只想着将安羽凡救活,她从来不敢想假若安羽凡真的死了,以后的日子她会是怎样一副模样。
“一百年了,难道前辈还未曾找到那棵圣树吗?”上官云珂疑问道。
巫阳哈哈大笑两声,笑声里尽是苦楚,“圣树就在前面,一百年来,它一直矗立在那里。”
上官云珂疑惑道:“难道一百年来,前辈都未能将它损毁吗?”
巫阳脸上又露出一丝苦笑,“那棵树坚如钢铁,一百年来,无论我用尽什么办法,它就是纹丝不动。就是那枝叶,也不曾少得一个。”
上官云珂目瞪口呆不敢相信,“那圣果呢?能不能摘下?”
巫阳摇摇头,“圣果比那树干还要坚硬百倍。”
上官云珂有些惊诧,更有些失望,心中顿时凉了半截。她稍一泄气,但觉那烈火倏忽穿透她的护体真气,全身便有如融化一般。
她赶紧收敛心神,躬身施礼向巫阳道:“如今能遇到前辈,也是晚辈之幸。现在晚辈真气耗损,需要出去调息片刻,如若前辈怜悯,稍后烦请前辈指引找到那棵圣树,晚辈不胜感激。”
巫阳赞许道:“你能用功法抵御烈火炙烤这么长时间,小小年纪真是不错,便是当年我如你这般大时,也未必有你这般功力,中土之地当真是人才济济。”
然而她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我劝你还是放弃吧,我在此百余年,也未曾摘下一颗圣果,更何况是你。”
上官云珂哽咽道:“就是拼上这条性命,晚辈也要一试,他——他可能撑不过几天了!”说罢她眼泪几欲涌出来,却都瞬间蒸发得无影无踪。
巫阳被她的痴情和执拗所感动,在她身上,她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好,反正我也无其他事可做,今日就索性陪你。不过,如果你被烈焰所伤,可不要怪我老太婆没有提醒你。”
说罢她将自己身上的那件毛茸茸的兽皮取下来,递给上官云珂,道:“此物能避火,你且穿上,我这就带你去找那棵圣树。”
“这是什么宝物?怎么会有如此功效?”上官云珂有些惊奇。
“此乃鼠皮!”
“鼠皮?”上官云珂忽然想起去往柔然的路上,在那百丈寒冰的湖底,那磎鼠的肮脏模样,心中便有一丝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