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安羽凡,被郁久闾山果搀扶着进入石门之内,却发现里面又是一间暗室,却比外面小了许多,四周不足丈宽。
暗室内早有一人等候,见他二人进来,便在墙上某个地方按了一下,里面的那面墙上便又开出一扇小门。
小门里面则是一条狭长的石洞,足有三四十丈之长。洞内宽近两尺,高过一人,两侧石壁上相隔不远便悬挂有一盏油灯,虽然灯光细小,却不致让人两眼摸黑。
山果无法再搀扶安羽凡,便拉住他的手,引领他缓缓前行。
她的手指纤细柔软,并散发着一股暖流,直传入他的心中,令他的心怦怦直跳。
安羽凡不由顿时想起秋莹儿,除了秋莹儿,再没有漂亮的女子这样拉过他的手。虽然他亦曾和上官云珂十指相牵,那却是在危难之下的本能反应,浑无这种怦然心动的感受。
他想挣脱,山果却转过身楚楚可怜道:“公子难道瞧不上我吗?”
“没有!没有!”安羽凡紧张不已。朦胧之中,他亦能感受到她目光里散发出来的缕缕柔情,令他不忍回拒,只能任由她继续牵着。
几十丈的距离,安羽凡浑不记得走了多长时间,心中直是半羞半喜,脑中直是半幻半迷。
直待走至石洞尽头,山果在石壁上随手按了一下,伴随着一阵轰隆声响起,一片光线瞬时射入洞来,令人豁然开朗。
安羽凡走出洞外,眼前的影像令他霎时目瞪口呆。这洞外虽称不上恢旷旷荡,却也十分宽敞,四处鸟语花香,人来人往,竟别是一番洞天。
“你很奇怪吧?”山果望着他柔声道。
安羽凡犹东张西望,山果面带悲伤继续道:“这片空谷是我们柔然族人最后的藏身之所。听我母亲讲,自我们柔然汗国覆灭之后,有很多族人认贼作父,投靠了突厥,又有一些人投奔西魏,只有我们这一脉族人辗转来到此处。为防突厥对我们赶尽杀绝,先祖们呕心沥血十余载,开凿出这个石洞,将这个山谷作为族人避难之所。”
安羽凡抬头仰望着蒙蒙亮起的天空,只见四周崇山峻岭,形成天然屏障,将这个山谷与世隔绝。山谷中四下分布着许多大大小小的茅草屋,看起来就像一个村舍。
他由衷感慨道:“这真不愧是世外桃源,人间仙境。”
“这些都是临近才搭建起来的。”山果说罢嘴角闪过一丝久违的笑容,“这里是我族圣地,就是我族之人,未得族长允许,亦不能随便进来。你更是进来这里面的第一个外族之人。”
安羽凡连忙施礼感谢:“承蒙厚爱,无以为报。”
说话间原来那两位侍候山果的中年妇人亦从洞中出来,并山谷中又有两个妇人跑了过来,山果吩咐她们数句,自己则扶着安羽凡来到山谷中间的一个茅草屋内。
茅草屋十分狭小,摆设亦十分简陋,除了一张木床,一张木桌和一个石凳,别无他物。
一面墙上挂着一幅画,是一幅山水图,只见高山巍峨,细水奔流,晨曦初照,禽鸟双飞。
安羽凡在画前驻足良久,敬佩问道:“浓墨淡染,惟妙惟肖,这画可是出自姑娘之手?”
山果点点头,“涂鸦之作,公子莫不要见笑才好。”
安羽凡又细细端详片刻,忽然想起一首诗来,便吟道:“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山果讶道:“却不知公子才气过人,竟能出口成章。”
安羽凡微微一笑,“姑娘独将这幅画挂在这里,想必这图中所画,便是姑娘所想。”
山果越加惊讶,安不宁接着道:“这图中所画之景,与这谷中十分相似,无车马之噪,远尘俗之扰,洞天福地,世外桃源,原是人们都向往的地方。”
他一张嘴便说出山果心中意愿,直令她内心十分欢喜。
她扶他于床沿坐下,感慨道:“只是世人都贪心不足,总喜欢打打杀杀,争名夺利。”
这时服侍她的那两位中年妇人敲门进来,一人打来一盆清泉,一人拿来一件青袍。
山果吩咐她二人下去,将安羽凡身上那布满灰尘的白袍脱下,又将那件青袍与他披上,而后拿起一块脸帕,对他道:“公子一路劳顿,待山果服侍公子洗漱,然后于此处暂行息歇。”
安羽凡更加受宠若惊,急忙将脸帕接过。山果的这番殷勤,直令他精神抖擞,浑不再觉疲乏。
他不明白自己何德何能,这样一位貌美如花的女子,竟对自己如些关怀备至,体贴入微。难道就是因为自己埋葬了她的母亲,并带回了月珠?
而山果被拒,脸上却又泛起一丝悲伤。待安羽凡自己将脸擦洗干净,她将脸帕在盆中拧了拧,又拿起一把梳子,“那我来为公子梳理头发。”
安羽凡又不免心头撞鹿,忐忑不安道:“我一个乡野粗人,怎能劳姑娘亲自侍奉,我自己动手就好。”
山果眼里便渗出泪花,直将安羽凡怕得不知所措,“是、是我哪里说错话了吗?”
山果只不言语,他亦不敢再乱动。
山果静静的为他将头发梳理完毕,而后从怀里掏出那块弯月状的玉佩,便要为他戴于脖子上。
安羽凡大惑不解,“这块玉佩是你母亲让我交与你的,你何故又与我戴上?先前我戴于脖子上,是怕丢失或被人偷去,姑娘若因此心生嫌弃,我自当为它焚香清洗便是。”
山果含情凝睇的望着他,“既然我母亲给了你,它以后就是你的。”
“不可!不可!”安羽凡犹自推却。
山果脸上立马又浮现出委屈,“是我配不上公子吗?”
安羽凡越发一头雾水,“姑娘此话怎讲?在下感谢犹来不及。”
“是山果感谢公子才对,公子为我葬母,不致母亲曝尸荒野,山果此生定当铭记公子大恩大德,尽心图报。”说罢将那块玉佩兀自为他戴上。
“姑娘不必如此,如今我但只盼着郁久闾杜阿族长能将月珠从我体内取出来,不令我堕道入魔,我便心满意足,万不敢再有苛求。”
“公子放心,我已求过波瓦,他一定会有办法将月珠取出来的。”
安羽凡却忽然有些失望,“可是郁久闾杜阿族长也说,他也只有一二分把握。”
山果安慰他道:“波瓦告诉我,就算取不出来,他自有别的办法保你性命,你安心于此住下便是。”
“什么办法?”安羽凡心中霎时燃起希望。
山果深情的望着他,“我母亲将数十年的功法传与你,又将这块玉佩也给了你,她老人家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白。她知月珠不易取出,故才用这块玉佩来保你的性命。”
安羽凡惊奇的望着脖子上的那块弯月形玉佩,不解道:“这玉佩有什么要紧?竟能救我的命?”
山果只不言语,她缓缓从自己脖子上摘下另一块玉佩,双手捧着递于安羽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