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爸爸,您说过穆沐在法国留学期间偷偷生下了几个父亲不详的孩子?” 穆欣坐在病床上,刚好了几分钟的心情,好像又慢慢往下沉。
穆欣越想越不得劲,凭什么穆沐想干预赵氏的发展就干预,她跟赵家已经没有关系了,为什么还要干预赵家的公司的事务,说不是对赵丹峰余情未了,穆欣才不相信。
“ 欣欣,女孩子家这么说话好吗,穆沐是在国外生过孩子,现在女性有自主生育自由,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穆润堂很不喜欢穆欣这么粗暴的表达方式。
随着穆欣越长大,穆润堂发现自己理解女儿的能力是越来越弱,无论他多努力去学习和适应,总是感觉无法理解她的思维,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尊重她的选择。
比如她和赵家的婚事,比如她现在说话的表达方式。
“ 我说的也没有错呀,她一直没结婚,当年无故怀孕生孩子才十八岁,确实是父不详的孩子。” 穆欣没觉得自己说话的方式有什么不妥。
“ 唉…… ” 穆润堂无奈地长叹一口气。
他不由得想起自己的老母亲曾经语重心长地跟他说过,穆欣这个孩子,问心无愧便好,不强求,如果没办法价值观一致地完成教育,便顺其自然就好。
当时穆润堂无法理解母亲为何出此言,现在好像有些明白了。
“ 本来就是嘛,我又没说错,她做什么在您这都是对的,我做什么在您这都是错的。” 穆欣说到自己心痛处,不免有些悲从中来。
“ 欣欣,对不起,你不是孩子了,可以为你自己的选择负责任,穆沐不管成年还是未成年时,起码没让我操过心,她是未婚生了孩子,但是该完成的学业一样没有落下,该照顾的一个都没少照顾好;等你这次身体调养好了,出院了,就搬到赵家去吧,把你妈也一起带上,对于你们,我算是尽力了。” 穆润堂对这个家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穆欣几天住院下来,季冬梅和穆欣做人做事的思维方式,实在是让他不得不面对现实。
这些年,他痴心妄想,痴人做梦太久了,久到他自己都不知道是麻木不仁还是不愿面对现实,但这几天在医院的VIp小套间里发生的种种,容不得穆润堂再粉饰太平。
不得不直面事实。
对于穆沐,穆润堂心中有愧,当年母亲临走时嘱咐过他,让他务必保护好穆沐,可是,当老人家撒手人寰时,他为了照顾季冬梅和穆欣的情绪,也可能是他心里也认同季冬梅和穆欣说的,老人家偏心,把所有的资产,除了现在居住的小别墅,统统留给穆沐而心生不满。
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结果就是,穆润堂并没有尽到舅舅的责任和义务,这些年对穆沐是不闻不问。
连穆沐生孩子的事,也是穆沐临近预产期,担心自己有风险,给他打了个视频,算是跟这个世界上唯 一的亲人做最后的告别。
现在想想,穆沐当时抱的是什么样的心情给他打了这个电话,当时穆沐也才有十八岁而已。
而在这之前的好几年里,穆沐一直以她自己的方式在照顾着他这位舅舅。
每年在自己继承的外婆的版权所得里,拿出50%注入他的个人资金账户,让他每个月的可支配资产更可观。
当他知道穆沐这么做时,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母亲离世,他本来也伤痛,听了律师宣读了母亲的遗嘱后,穆润堂知道自己只继承了一幢父母以前居住的小别墅和童年时便建立的一个个人基金,穆润堂也是惊愕不已。
他不理解母亲为何会有如此安排。
当季冬梅决议要跟穆沐打官司时,穆润堂没有阻止,也是因为内心潜意识的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并不是他觉得这个钱有多重要,穆润堂是不原意承认穆沐才是老人家全部的牵挂这个事实。
这些天听着季冬梅和穆欣及赵家人不停地挤兑着穆沐的不是,往穆沐身上泼脏水,穆润堂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
也激刺了穆润堂反思自己这些年的生活方式,越往回想,心里越深感对不起穆沐和自己死去的老母亲。
“ 爸,你说什么? 你为什么突然不要我和妈,我们又没做错什么。” 穆欣像是看怪物似地看着穆润堂。
满脸的不可思议,好像眼前熟悉的父亲,突然变得无比陌生。
“ 欣欣,你们什么都没有做错,做错事情的是我,谢谢你做了我的女儿。” 穆润堂不想在这个时候也成为激刺穆欣的其中一员,但是有些事,他也不得不好好说清楚。
穆润堂突然才发现,自己的妻子,女儿,他是如此的陌生,好像他从来不曾认识她们似的。
他不知道季冬梅是从来就这样,还是这些年对生活的不满才慢慢变得这么刻薄;他不知道穆欣是从小就待人如此不宽容,还是最近身体激素发生变化才如此尖酸,穆润堂也是迷惑了。
“ 爸爸,我不知道您今天是怎么了,是不是累了,累了您就回去休息吧,您这样,但是刚刚的那些话请不要再说了,妈妈听见真的会生气的。” 穆欣突然恢复冷静和理性,条理清晰地说道。
“ 嗯,你好好休息吧,身体是自己的,有事叫护工,你妈应该很快就到了。” 想明白的穆润堂醍醐灌顶,脑子空前清醒,再也不想在这污浊之地久留 。
“ 爸爸,您太过分了,您还真走啊,护工能干啥嘛,爸爸…… ” 穆欣以为她以退为进,搬出母亲季冬梅,穆润堂就会像以前一样收起话语权,他想坚持和执行的事便会不了了之。
穆欣没想到,穆润堂真的二话不讲,起身离开,这可让穆欣着急了。
穆润堂不理会穆欣的叫唤,拿起穆沐的母亲穆芝二十年前送他的,已经做得明显磨损的公文包往门口走去。
到门口时,正好遇见办好事务回来的护工,穆润堂跟护工交待好一些注意事项,不管怎么样,他也希望穆欣得到最好的照顾。
待他交待好细节正欲离开时,正好季冬梅回来了,看见穆润堂要离开,问他要干嘛去。
“冬梅,这些天我突然想明白一些事情,基于我们两生活观念上的巨大差异,你也对我有着诸多不满,欣欣也如你所愿,嫁入豪门,我也不需要再担心你两的生活,现在欣欣身体也算是稳定了,过几天等她更好,能出院后,咱俩把婚离了吧,你也能更好地过上你想要的生活。” 穆润堂深深地看了季冬梅一眼。
穆润堂突然发现,在季冬梅面前,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了,久到他都忘了,上次他跟季冬梅陈述自己的观点,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