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
五只弩箭似是挂着催命符钻风裂光般奔来,周青轩汗毛倒竖、冷汗频频,心道:“要遭!”眼见五支弩箭分上下左右激射而来,端的是避无可避。华山派众均是手心出汗,而萧靖等人有心相救无奈甚远,且在瞬息之间无法援手,不由心下一沉:“遭了!”
周青轩剑眉一挑半空中挺腰身,收剑势一气呵成,千钧一发之刻顺势将寒星剑挥出车轮般剑影,铮铮之声霎时响起,五支弩箭似是同时被齐刷刷削断,饶是如此一支断箭还是透过剑影射来,周青轩只觉发际微微一动,青巾已随一缕发丝飘然而下,众人惊呼之中周青轩倒翻飞回。周青轩情急之下,脑中闪出王博达传授剑招之时曾随意演示过此招,乃是无极剑招中的守招星月轮转,周青轩只是粗略记下,未曾想性命攸关之际胡乱使将出来竟堪堪化险为夷。
唐宗平一击不成撇嘴冷笑,身子轻巧一纵,速度奇快,却不甚高,转瞬间左手短剑便递至周青轩左臂。周青轩落地未稳,唐宗平来势又急,左臂似是不保,而周青轩左臂未动,却奋力用寒星剑柄猛击胸腹之处。
唐宗平只道即便是卸不掉周青轩左臂,只是划个小伤口也定叫他毒发身亡,未料想周青轩怀中却飞出一道红色闪光,唐宗平全力施为毫无防备,顿觉左手腕锥心疼痛,短剑随即抛落,低头就势一滚逃出数尺,起身站定后咬牙观瞧,左手腕已然断裂垂下,不由猛吼一声:“我输了!”
周青轩气喘吁吁,连忙自点穴位止血,唐宗平身前断虹已然入土,只剩剑柄在外,暗自庆幸:“若不是怀中藏有断虹,今日势必死于他手!”
华山弟子众人欢叫,萧清音禁不住随众人欢呼雀跃。萧靖自始至终未流露一丝喜怒之色,道:“振龙兄,胜负已分,你看如何?”
李振龙心中恼怒,脸上却强挤出一丝笑意,道:“令徒果真出手不凡!我李振龙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此事就此作罢,告辞了!”
萧靖正色道:“振龙兄,令郎之事萧某也深感痛心,华山派与青龙帮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明目张胆杀了令郎对我华山有何好处?只怕是些有心之人故意挑起事端从中渔利。若是振龙兄受了蛊惑,冤枉了我华山倒是不打紧,但要是让凶手逍遥法外,不但令郎之仇不得报,还让挑事之得逞,振龙兄尚需三思!”
李振龙怒道:“周青轩能胜过唐舵主,那么依他武功胜过人龙乃是顺理成章的事,我定会依约不再作难于华山。怎么?萧老弟不信我青龙帮?”
萧靖笑道:“振龙兄言重了,您乃一帮之主,一诺千金!我当然信了!不过,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李振龙不耐,道:“你我都是爽快之人!有话请讲!”
萧靖深思片刻,道:“杀死令郎之人装扮乃是黑衣蒙面,此事为黑云社所为无疑。”
李振龙截口道:“这个我自会查清,萧老弟,打扰了!”说罢一拱手头也不回,翻身上马绝尘而去,唐宗平忍痛上马一摆头,青龙帮众紧跟一哄而散。
周青轩见青龙帮众离去便觉心缓气舒,再无力支撑,摇摇晃晃,以剑支地才勉强站立。萧靖急忙走近将周青轩轻轻扶住,却觉手心热潮,这才发觉周青轩后背已被血水洇透,蹙眉道:“伤口定是已然开裂,快快快,你们几个速将青轩师侄抬到屋内休息!”七八个弟子将周青轩抬起匆匆往门内跑去。
萧靖招来萧子昂急道:“你快去取些秘制金疮药!”萧子昂应诺,却不紧不慢的往回走,萧清音看在眼里,紧跑两步道:“我去!”萧靖微微点头。
众人忙活半晌,将周青轩伤口涂药包扎,虽是血流不少,幸在周青轩年轻体壮并无性命之忧。周青轩此刻身心俱疲,面色严峻,期间未吐半个字,躺在床上兀自闭目调息,众人知晓方才恶战他早已虚脱,便纷纷悄然退出。萧清音在门外焦急等待良久,见萧靖忙前去问道:“周师兄如何?”萧靖欲言又止,道:“多休养几日便好了,你回房歇息!”
萧清音脸色微红蚊声般道:“我进屋……”萧靖面露愠色:“男女多有不便,明日再说!”
“靖哥,我陪芙儿瞧瞧,倒也无妨。”不知何时萧夫人已站在萧清音身后,萧靖听完不禁一怔,复又平静道:“夫人探望倒无不可,只不过青轩重伤劳顿,不可久留。”
萧夫人微一点头携萧清音走进屋内。屋内刘乐天弟子毛龙方正坐在椅子上手支头打着瞌睡,恍惚间看到有人进屋,连忙起身相迎道:“师母,师妹,你们放心,今晚我给周师兄守夜,定会照顾周全!”
萧夫人笑着一摆手,示意毛龙方坐下,便随着萧清音轻轻走到床前,但见周青轩脸色苍白,形体消瘦,不禁双眼饱泪,喉咙堵涩,虽是默不作声,心中却是利刃剜心,翻江倒海。
“轩儿……”萧清音话到一半却见周青轩眉头慢慢舒展,发出微微鼾声,便忍住不再言语,伸手轻拽棉被将周青轩盖严,回头轻声道:“娘,走吧,让他好生睡一觉,明日兴许便好了。”萧夫人眼眶泛红,似笑非笑点头,而后二人慢步走出。
薄雾遮月,雾雨入夜,万籁俱寂,只剩孤灯一盏,闪烁在浓厚墨黑之中。灯下一张脸泪痕犹在,一双杏眼空空洞洞。这双眼即便是现今看来仍是风采依然,只不过江湖之人只是关心卢凌儿作为掌门夫人,无人敢对其的美貌生半点垂涎之意。她与周青轩之间隔着荆棘满布的鸿沟,任是谁趟过将会是遍体鳞伤。
“轩儿,不是为娘不认你,娘现今这个家苦心经营二十年!我儿女双全!如今地位也是万人不及,若是认了你倒不如打进阿鼻地狱!”想到此处萧夫人泪如雨下,她似见了萧靖冷眼和一双儿女鄙夷神色,忍不住周身哆嗦,身上珠宝金饰碰击之音在深夜清晰明脆,这使她定下心神,随后喃喃道:“峻峰!虽说我对不起你,但当初我也是为了你我和轩儿!只是老天不遂人愿,天下有哪个娘亲舍得自己的骨肉?现在想来这都是命,或许你我夫妻缘分在我下山那刻便已尽了!只当我对不起你父子俩。来生!便有来生!我做牛做马偿还今生之债!”
此番话语说完,萧夫人浑身颤抖不堪,好似此番挣扎死过一次。良久,正衣肃容缓缓起身,脸上泪痕已净,吹灭烛灯,着床和衣而眠,竟无需辗转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