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司韶掉过头看向李翔荣的身后,不由地皱起眉头。
她刚才几乎忘了他的存在,太大意了。
李翔荣带过来的几个人已经撤了出来,站在他身后等待他的指示
再怎么说这里也是裴家的地盘,裴意然一到,杨续武就接管了这里。
童司韶伸手,“这次妈妈的事,谢谢你。等然子恢复过来了,定会酬谢你们的。”
李翔荣摇了摇头,“我不需要他的酬谢,只要你跟我走。”
童司韶见而未闻地打开车门,坐进主驾,”你这次帮了这么大的忙,请你吃饭是应该的,那跟我走吧,我请你们吃宵夜。“
李翔荣是敌是友,目前不好下定论,童司韶也压根不相信他所说的碰到受伤的顾凤斓只是凑巧。
顾凤斓至始自终没有提他,也许是因为时间太紧迫,也许是因为受了他的威迫,或与他做了某种交易。
反正后几种的可能性都大于凑巧的机率。
李翔荣从车头绕过去,准备打开副驾的门,“那恭敬不如从命。”
拉了一下,又拉了一下。
“司司,帮我开个门。”
童司韶不为所动,“你自己有车。”
李翔荣指了指停在右侧被弹孔击穿的副驾车门说道,“我的车坏了,送顾凤斓来这里的时候。”
童司韶朝右侧的停车场看了看,“那边不是还有两辆车?”
“那是我保镖的,不是我的。”
童司韶冷淡地说道,“那等你自己开车的时候,再请你吃饭吧。”她摇上车窗,准备离开。
李翔荣快速走到她的主驾车窗旁,敲了敲车窗,她不理会他。
下一秒,收到微信留言,“司司,不要过河拆桥,顾凤斓这两三天可都是跟我在一起的,也许我身上有你需要信息。”
如果换成平时,童司韶或许还有心情与李翔荣多做周旋,但此时此刻,她心力交瘁,自顾不暇,只想着尽快离开这片伤心地。
她快速回复,“你可以开保镖的车。”
“你不相信我?”
“你伤害过我们两次,一次针对我,一次针对裴意然。我跟他,都差点回不来。你不会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吧?
他的提议不值得考虑,她还没有到慌不择路,丧失判断力的时候。
刚刚,童司韶收到两条留言。
明皓,“我一分钟内到。”
幽逸大师,“患者具有惊人的自制力,即使在睡梦中,也会启动防御系统,不让人进入他的潜意识,还需要进一步的接触和引导,至少三天之内,你们不适合见面,以免影响他的治疗效果。”
童司韶摸了摸胸口,一点都不疼,只是空荡荡的,空心菜可以活,空心人也可以活,没事的,没事的。
透过反面玻璃,站在窗外的李翔荣根本看不清童司韶,然而他仿佛看到了童司韶坚定的,冷漠的目光。
“我就这么招你恨吗?就因为当初没有主动向你提出帮忙?可裴意然一样也没有,他把你丢在南方好几年不闻不问,你为什么不恨他?”
“别拿你跟他比,不一样!你们不一样。”
李翔荣气得直敲车窗,发出很大的响声,童司韶依旧不理会他,转动钥匙,启动引擎。
他只好提高声音,气急败坏似的,发了条语音,“有什么不一样?是不是因为他出身高贵,享有特权?他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起跑线踩在别人的终点上,躺赢别人吗?”
童司韶摇下车窗,眼里闪着怒火。
“不是因为他,是因为我自己。”
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会做任何人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李翔荣凭什么认为,她会成为他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在他深思熟虑做出放弃她的决定以后,他凭什么会认为,她会成为他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裴意然从没有把她当成第二种选择。当初,他只是以为他不喜欢她,即便那个时候,他也还是帮了她。
在他确定自己的心意以后,就再也没有动摇过。
只有那些仅仅着眼于权力的人,才会觉得,权力和爱情是一种两难的选择。
对于裴意然来说,什么事临到头了,该做的就去做。他从来不觉得这是一项非此即彼的选择。
就像一个人,从来不会觉得,在左右眼之间,会成为一种选择。
当那辆四驱跑车的油门被童司韶一脚踩到底时,李翔荣呆立当地,人影越变越小,很快就消失在后视镜里。
童司韶将车拐入向右的通道,不一会儿就看到一个出口,镶在墙面上的电子感应摄像头缓缓扫描后,大门自动缓缓打开。
漫天的鹅毛雪四处飘扬,前面是一片雪白风景,今夜,下了全年第一场大雪。
这是一个极其寒冷,极其美丽的夜晚,光亮的雪地映出了幽灵的身影。
雪花飞扬,落在高楼大厦的窗台上,落在漫长的道路上,落在裴氏主宅的屋顶上,也落在她奔驰的汽车上。
凌晨时分,路过的店铺都打烊了,笔直而空阔的街道上,灯光黯淡,这一片白茫茫世界里,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就这样开着车,穿行在大雪中。
再也不会有人在寒冷的冬天用自己温暖的双手捂热她的双手;
再也不会有人在清凉的夏夜陪她一起关掉空调吃冷冻西瓜;
再也不会有人听她说傻里傻气的话,还用宠溺的眼光看她;
再也不会有人任她欺负,还总担心她会从他身上摔下去。
从今往后,她只有她自己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咬紧牙关,忍住不哭。
她对自己说,他爱过她,她也还爱着他,那些丰盛的记忆即使被封存了,也还留在那里。
那些赐予,那些付出,那些曾经温暖过彼此生命的点点滴滴,向他们提示了生活的意义,充盈了他们的人生。
他们因爱过对方,而成为更好的自己。
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相遇?
一生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