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从客栈顶上下来的路上,撞见了正好要来找他们的凌霄。原来是厨房里,秋流云一个没留意,苏云烟就不小心整了事故,现在急需外援。于是,贺兰流萤就跟着它去厨房了。「魈」与旅者来到了淮安搭建的小摊旁,派蒙飘到那半桌子的美食前,自信地问道:“怎么样,我们给你搬过来的海灯节看上去是不是很好吃?”
“这就是你们搬来的海灯节?”「魈」看着桌子上这些新鲜出炉的菜肴,嘴角上扬了一个像素点。他望着旅者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轻叹一声,“人类的怪异行为......你就算了,人类的旅者,为何连他们也跟着胡闹?你们做这些事,意义何在?”
“为了让你参加一次海灯节。”旅者即答。
“是这样吗?”「魈」偏开头,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人的心思真是难以揣测。”
就在这时,秋流云端着菜走了过来。他将菜放在桌子上,看向一旁的两人:“你们干站着做什么?快坐下吧。菜马上上齐,如果饿了,也可以先吃。”
“哇!看上去都好好吃!”派蒙飘到秋流云的身边,打量着刚刚端上来的菜,兴奋地搓了搓小手,“嘿嘿,那我就先开始吃啦!”
“派蒙!”旅者双手抱胸,半眯着眼睛盯着派蒙。
派蒙悻悻地收回手,飞快转动着眼睛:“噢!我的意思是,你们别光顾着说话呀,快点吃东西吧,不然菜都要凉了。”
见状,秋流云笑道:“放心,我做了很多,量大管饱,派蒙想吃就先吃吧。”
“呜,你人真好。”派蒙看了看旅者,见后者点头,留下一句“旅行者最好了”,就立马扑向了美食。
很快,剩下的菜也端了上来,所有人都入席开始享用美食。由于这饭局人不少,整个用餐的过程都稍显热闹。
派蒙:“好吃!我宣布,你是世界上第二优秀的大厨!”
秋流云:“哦?那第一是谁?”
派蒙:“嘿嘿,当然是旅行者啦。”
贺兰流萤:“诶——等等派蒙,那个是专门给魈做的!”
派蒙:“对不起!”
「魈」:“嗯?无妨,想吃就拿去吧。”
旅者:“那可不行。”
派蒙:“没事没事,这里还有那么多吃的。让我尝尝这个!唔......吃起来有点怪怪的,但还挺合我胃口的。”
苏云烟:“真的吗?”
秋流云:“奇怪,我不记得有做这个菜啊?云烟妹子——”
苏云烟:“诶嘿!”
秋流云:“......你跟谁学的萌混过关?”
苏云烟:“当然是派蒙啦,这里就数她最可爱。”
派蒙:“嗯?你们是在夸我吗?嘿嘿!派蒙宣布,你们很有眼光哦。”
“......”
同桌吃饭的人大部分都在嬉闹,「魈」却并不觉得吵闹。黄古玄不知道从哪搞来了一坛酒,旅者直接眼冒精光,俨然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秋流云一面拦着苏云烟,不让她碰到酒,一面晃了晃坛子,询问道:“魈,要尝点吗?”
当然,这酒最后还是没有喝成,一直在旁边围观吃瓜的老板与掌柜过来把酒收走了,美其名曰未成年不能碰酒精,坐小孩这桌的大人也请克制。笑死,在座这些外表看似小孩的人里,有哪个是真的未成年了?
桌上所有的菜肴都被一扫而空,派蒙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惬意地说道:“好啦,东西也吃好啦,应该是去看明霄灯的时候啦。”
“魈也一起去吧。”旅者说道。
见旅者重提了这个话题,秋流云一行人虽然表面看上去在做自己的事情,但实际上已经暗搓搓地竖起了耳朵。先前的淮安掌柜说,他来这里这么久,就没见过「魈」去参加海灯节,他们又何尝不是呢?他们曾经也不是没试过邀请「魈」,但......总之,说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
“你们去吧,我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魈」一如既往地婉拒了。不过,从他说话的语气能够听出来,他此刻的心情很不错。
见仍是这个回答,旅者并没有立即放弃,而是继续说道:“不然,你送送我们也行。拜托了,护法夜叉大人。”
派蒙也连忙说道:“对啊,就算你不想去看明霄灯,那......那你送我们过去总可以吧。从这里去璃月港很危险喔,野外也很危险的......对吧,很危险的!”
说着,她看向身边的旅者,后者连连点头,于是,她接着说道:“不用送我们进城啦,只......需要送到城外就好了。”
听完她的一番话,「魈」沉默了一会:“那好,我送你们到城外。”
秋流云一行人面面相觑,原来是用这种迂回的方法解决的吗?旅者的脑回路还真是一绝。不过话虽如此,派蒙的助攻也功不可没。
“你们呢?”「魈」看向一直偷偷观察着这边的众人,“要我送你们去城外吗?”
“可我们人这么多......”秋流云露出担忧的神色。
“无妨,”「魈」摇了摇头,朝荻花洲的方向走去,“随我来。”
众人跟随着「魈」,来到了荻花洲的滩涂。微凉的晚风吹拂过荻花之海,几支青色的羽毛飘落在荻花丛中,一头鹏鸟出现在众人眼前。
派蒙兴奋地“哇”了一声:“这就是魈的本体吗?好威风啊!”
“我还以为你会使用仙法将我们一起带走。”秋流云也有些意外。夜叉常以人形示人,这也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魈」显露本体,而且这本体的样子,与进入这蚀梦幻界之前他们的那场对决中,魈完全兽化近乎失控时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这很难不令他多想。
莫非是轮回转生之类的关系?总不可能真的是天外来的吧。
锐利的金眸扫过众人,随后,一股纯净的风将众人送到了「魈」的身上。随着他振动双翼,四周的景象就变成了快速跳动的简易色块。直觉告诉众人,他们正在以极快的速度移动着,但他们身畔只有温和的清风。等到所见之景变得清晰时,他们已经来到了天衡山脚,在这里眺望,能够看见不远处灯火辉煌的璃月港,巨大的鹿形明霄灯昂首挺胸地立在港口,看上去蓄势待发,随时都可以奔向无垠星汉。
重新化成人形的「魈」从后面走了上来,看着众人说道:“到这里为止吧,我就不陪你们进城了。”
“等一下。”旅者突然说道。
“还有什么事?”「魈」看向他。
“明明海灯节纪念的英雄里也包括你......为什么你却不想去看灯呢?”派蒙好奇地问道。
听见派蒙的话,本来都打算走的秋流云一行人又停下了脚步。
与「魈」同行了千年,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们再清楚不过了,主要就是这两点。一个是职责,海灯节之夜爆发的魔神怨憎与残渣规模最为庞大,他受命进行「靖妖傩舞」。一个是业障,他怕自己满身的罪业会玷污了太平人间。这些都是他们通过观察总结出来的东西,「魈」通常不会将这些事情挂在嘴边。
不过,看他犹豫的神色,是不想再用“不喜欢”“不感兴趣”之类的理由搪塞了吗?
“我......不喜欢人群。无忧无虑的,安详的人群......”「魈」轻叹一声,垂下了眼帘,“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和杀戮并存太久,已经习惯了那种苦行,和幸福的人一起,只会让我......
他抬起头,语气骤然一淡:“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吧,再会。”
秋流云一行人对视一眼,他终究还是没有选择坦白内心,难搞哦。好在外面的那个魈看上去不像是藏了那么多心事的样子。
旅者眉头一拧,试图继续劝说「魈」,后者无奈地问道:“你就这么喜欢凑热闹?”
“你猜猜看。”旅者回答。
一旁的派蒙也看不下去了,反驳道:“喂!这都是正当娱乐活动,不要说是凑热闹呀!”
“正当的......”「魈」思索了一会,“罢了,去看你的灯吧。但注意安全,遇到任何危险,就直呼我名吧。”
“你又不在城里,赶得过来吗?”旅者问道。
秋流云丢过来一句“别忘了,他可是「护法夜叉」啊”,就带着那一伙人朝着山下走去。
“嗯,随时随地。”「魈」偏过头,目光斜向后方。在他的身后,是万家灯火,“不论是你,还是璃月。所有的灯火,所有乞求祈求平安的愿望,我都已经听到了。”
话已至此,旅者也不再劝了。他与「魈」道了别,打算去追先走的秋流云一行人,却怎么也找不着人。
璃月港外的那座桥上,派蒙疑惑地问道:“奇怪,那些家伙跑到哪里去了,一路上都没有见着人,该不会是已经跑进城里去了吧?”
“他们应该是有自己的安排吧。”旅者回头看向来时的路,那里已经没有了人影。忽然,他似有所感,望了望不卜庐的方向。在派蒙的提醒下,他收回了心神,微笑着说道,“我们也进去吧。”
天衡山以西,一座破败的庙宇中,香炉中新上的香正飘着袅袅白烟。秋云烟从庙中出来,早就候在外面的苏云烟把他拉了过去,指着东边的夜空,兴冲冲地说道:“快看!”
他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明月之下,一头神气十足的鹿在半空中奔腾,所过之处,一大片霄灯升到璃月港的上空,点亮了整片夜幕。他侧身看向庙中的雕像,轻声说道:“看到没,人们在以灯光接引你们回家呢。”
璃月港上,霄灯满天,「移霄导天真君」形象的明霄灯跃向九天之上,于星辰间绽放出炫目的火花,撕裂了整个夜色。至此,一切的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