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妃微有歉意,“不请自来,可是打扰了俞夫人?”
沈归舟连忙道:“秦王妃言重了,二位王妃莅临寒舍,只会让寒舍蓬荜生辉。”
三人客气了几句,秦王妃说明了来意。
昨日沈归舟救了她就悄声走了,秦王妃很是担心她的伤势。想来看一下她,更主要的也是答谢她的救命之恩。
但是她不知道她住在哪,想起她是梁王妃的好友,今日上午,她就递了帖子去向梁王妃询问。
梁王妃听说她受伤后,也是十分担忧。今日下午,两人就约着一起过来了。
对于没有提前递帖子,也没有经过她允许就过来了这事,秦王妃周到的再次特意道了歉。
若是有打扰沈归舟的地方,还请她见谅。
沈归舟看着两人带来的那一件件礼物,忙称不敢。表明自己就是些小伤,问题并不大,昨日她那也是恰巧遇上了,举手之劳,真心让秦王妃不要放在心上,更没必要麻烦她们二位跑这一趟。
秦王妃听出了她的意思,她就是怕麻烦,才快速离开的,没想到她们还特意找上门来了。
言语之间,不像是假客气。
秦王妃不赞同她这个说法,救命之恩,怎会是小事,这恩自是要谢的。
雪夕很快上了茶过来,沈归舟亲自给她们斟茶,可她刚用左手去拿茶壶,动作就顿住了,似乎是扯到了伤口,然后她又换了只右手。
沈归舟说不过她们,一边给她们斟茶,一边转了话题,关心地询问秦王妃,昨日可有受到惊吓。
听着沈归舟真诚的话语,秦王妃有些感动。她自己都伤成那样了,还关心她的情况。
她的确受到了些惊吓,可经过这么一晚,已经好了很多。
反倒是沈归舟,她看着她不太像她自己说得那般轻松,见沈归舟递茶过来,她赶忙伸手接住。
三个人要说不熟,也都之前认识,要说熟,也不是太熟。
不过,就着昨日的事情一聊,气氛也没有太尴尬。尤其是秦王妃,是真的有些担心沈归舟,言语之间都是有着真诚的。
梁王妃一如既往的会说话,好相处。
三人聊着聊着,秦王妃和梁王妃对沈归舟都多了一些了解。
不知不觉聊了半个时辰,秦王妃和梁王妃都看出沈归舟好像有些倦容。梁王妃给了秦王妃一个眼神,两人考虑着告辞。
话还没说,小院子的门又被敲响了。
两人下意识看向门口,沈归舟也有些诧异。
“我这小院里,平日里清净得很,今日,没想到竟然如此热闹,看来是托了两位王妃的福。”
她看向雪夕,示意雪夕去开门,“去看看是谁?”
她自己对这敲门声也有些好奇。
没一会儿,雪夕回来,“小姐。”
她看了院中两位客人一眼,言语之间有些犹豫。
两位客人明白过来了,对视一眼。
正要开口说话,沈归舟问道:“是谁?”
雪夕张嘴没出声,干脆让开了些。
坐着的三人都顺着她的动作往她身后看去。
下一瞬,一个修长的身影朝这边靠近。
看到来人的脸时,梁王妃和秦王妃都有些惊讶。
竟然是个她们都认识的人。
来人似是也没想到这个小院子里竟然还有两个这样尊贵的客人,脚步停了下来。
小小的院子里有一瞬间的安静。
一个呼吸之后,梁王妃先开了口,“言世子!”
言沐竹神情眨眼恢复如初,抬手给她们两人行礼。
梁王妃和秦王妃的视线在他和沈归舟之间来回。
沈归舟站了起来,询问言沐竹,“你怎么来了?”
言沐竹转过视线,雅声回她,“我听说你受伤了,来看看你。”
“小伤。”沈归舟将对前两位贵客说过的话又和他一遍,“没事。”
语气不算热络,但是听着有些随意。
这种随意,透露出了,他们不仅认识,还应该算是熟人。
坐在一旁的两个女人看着这一幕,心思各异。
梁王妃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两人,郭子林不是说他们两个之前没有见过?
是来京都之后见过了?然后就相熟起来?
秦王妃视线也未挪开,内心有一种突然发现惊天秘闻的感觉。
原来他们两个也认识!
言沐竹听沈归舟说没事,放下心来,“没事就好。”
他也带了不少东西过来,都是些珍贵药材和补品。
他往后看了一眼,秋梧立马将东西交给了雪夕。
沈归舟推拒,他没有听。
言沐竹感受到其他两人的打量,“我不知道你这有客人。”
他看了两人一眼,“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
话落,他转头向梁王妃秦王妃告别。
从来到走,他连坐都没坐,不过是站了几句话的时间。来得突然,走得也干脆,亦没让沈归舟去送他,沈归舟本人好像也没这个意思。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口,两位贵客都没反应过来。
可他来的这短短时间,却让这院中的氛围完全变了。
梁王妃和秦王妃好像又看出了点东西。
他们这熟人之间似乎有点疏离。
梁王妃知道沈归舟和言沐竹的关系,即使心中有疑,旁边多了一人,也没随便开口。
秦王妃心中惊讶、好奇同步增长,出声打听,“没想到俞夫人同言世子竟然也是认识的。”
沈归舟视线状是随意地扫过梁王妃,模糊回答:“嗯,算是认识。”
梁王妃听她这样说,没有揭穿她。
他们的关系看着有些怪怪的,然而看上去明显比算是认识,要更熟一些。
“那你们是?”
什么关系?
沈归舟脸上快速闪过一丝不自在,迟疑了一息,“就是之前见过几次。”
这就是不想说了。
俩人相熟,但是……有矛盾?
她已经表现的这般明显,秦王妃就不好再问,不然会显得她咄咄逼人。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梁王妃,梁王妃依旧没有开口,似是也没有要问什么的意思。
见她如此,秦王妃便体贴的没再问话。
一盏茶后,梁王妃和秦王妃也告辞离开。
她们带来的那些名贵药材,沈归舟试图退回去,均未拒绝成功。
沈归舟只能受之有愧的将二人送到了门口,看着她们的马车消失在视野中,才转身回去。
石桌上那一桌子礼盒,她吩咐雪夕分别收起来,自己一眼没看,回去补觉了。
陈穆愉一连去了京兆府三日,都没有对童崇刑讯逼供,除了第一日闲聊似地问了几句话后,他也没再问讯过。他来了之后,就在童崇对面坐着,偶尔看看账册,偶尔什么也不看,到点就走。
童崇猜不到他的心思,眼下越来越黑,整个人愈发敏感。
第三日他起身欲走时,童崇受不住了,哭着喊着自己都说,他想知道什么,他都说。
京兆府尹在一旁看着大受震撼,连忙吩咐甄少尹将这审讯的方法记下来。
甄少尹见到这一幕,也在心中为前两日怀疑京兆府尹的话而道歉。
陈穆愉避开童崇伸过来的手,看了京兆府尹一眼。
京兆府尹会意,让甄少尹收尾。
陈穆愉依旧准时走人,并没有听童崇招供。
回到王府,陈霄立马来禀了一件事。
上午,宣阳侯府派了马车去安国府接乐乡侯夫人。
陈穆愉刚要踏进书房的脚步顿住,“外祖父派人去接的姨母?”
好好的,外祖父怎会去接姨母。
“是的。”
“可是出什么事了?”
难道是外祖父身体不适。
“下午,宣阳侯亲自去了安国公府,给安国公府送去了和离书。”
“和离书!”陈穆愉的担忧暂停,飞快反应过来,“姨母和乐乡侯?”
“是。”陈霄知道消息后就去打听了,“安国公府那边,似乎不同意。”
和离书既然是外祖父亲自上门送的,那么安国公府,同不同意都没有用。
可这是不是太突然了。
外祖父为何这么做?
因为他?
“为何不早来报?”
陈穆愉转身朝外走去。
陈霄瞬间明白他是准备去宣阳侯府,连忙跟上他,禀道:“宣阳侯下午已经派人来过王府,留了话给您。”
陈穆愉停下脚步。
陈霄立即道:“他老人家说,这件事是您姨母自己作出的决定,和其他事情没有关心,您就不必跟着操心了。”
听到是他姨母的决定,陈穆愉更加意外。
“属下打听过了,前几日贺小姐出事时,乐乡侯夫人好像同乐乡侯闹了矛盾。昨日贺小姐回去后,两人又吵了一架。”
寒华寺的命案,因为当晚下了暴雨,刑部未能在案发现场找到任何线索。
贺叶蓁在刑部待了一夜一日,虽不能洗脱嫌疑,但刑部也没有证据证明她就是凶手。
考虑到她毕竟还是和善公主,她指认的宋倾画刑部也没有带回来走流程,刑部尚书上奏天子后,就暂时让安国公府将她领回去了。
但是,案子没查清之前,她不能离开安国公府,并且,需要随时配合刑部调查。
陈穆愉重新回到了书房,沉默下来。
这件事,真的和他没有关系?
他坐了一会,问起了寒华寺的那件命案进展。
“那件案子怎么样了?”
这恰好也是陈霄要同他禀报的另一件事。
“刑部已经确认了死者的身份。”
陈穆愉抬起眼睛。
“死者安丰,七日前从南边来的。”
今日下午,有人看到刑部发出的布告后,来刑部认尸,确认了死者就是他家少爷,安丰。
据那仆人说,安家是在南边做木材生意,主仆俩这次进京是来收账的。
“木材?”陈穆愉敏锐起来,“什么木材?”
“什么都做。”
“是给参天楼供应木材的?”
“不是。”
安家也做金丝楠木和黄花梨木的生意,但是并未给参天楼供过货。
至于安丰收的那笔账,是一笔正常往来的生意。
前段时日,一个京都人去了南边找到他们买了一批木材,双方约定,两成定金,起货的时候付三成,剩下的一半一个月后付清。
过了一个月,安家去当地买家说的钱庄,却没能取到那笔银子。
这件事陆陆续续又拖了许久,安家还是没能拿到那笔银子,买家似是有了赖账的嫌疑。安家商量过后,安家老爷就派了大儿子来京都收账。
没想到的是,他们还没收到银子,安丰就失踪了。
按照他的仆人所说,他就是被发现死在寒华寺后山的那日的前一晚失踪的。
“那个买家可有找到?”
“暂时没有。”
陈穆愉用眼神询问他怎么回事。
“仆人并不知道买家是谁,除了知道买家是京都人外,其他的一盖不知。”
说起这件事,也是相当不凑巧。
安家的这个买家,算是安家的老客户,这几年陆陆续续和安家做过好几次生意。同时,他也是个大客户,每一笔生意都价值不少,结账这事双方一直都是这样的约定的,这次还是第一次出问题。
但是,安丰此次进京带的这个仆人,是安家新招的,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买家。
他们抵达京都的第二日晚上,安丰去见过这个买家,却是单独去见的这个人。
回来之后,仆人问了安丰账款之事,安丰有些不耐烦,明显就是没收回来。
之后,他们就在落脚的客栈里等。
仆人猜测,可能是对方让安丰等几日。
等着等着,安丰就失踪了。
安丰喜欢流连烟花之地,曾经连着几日宿在妓院之中,当天晚上仆人以为他是自己兴之所至去了妓院,连着两日他没回来也没当回事。
若不是今日他偶然在街上看到布告上的画像,估计还过几日,他都不会想到安丰死了。
知道安丰是来京都收账的,收的还是笔大钱,这件事似乎变得明朗起来,很像是钱财纠纷引起的谋杀案。
然而,之所以说是表面,是这个人死在了寒华寺,死在了贺叶蓁的旁边。
他死的这个地方,又让这明朗变得更像是浮于表面。
当然,这也不排除就是一种巧合。
背后之人出于行事方便等考虑,随便找了个刚到京都的外地人,然后安丰很不幸地成了这个被随便选中的倒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