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收拾好,看他一言不发,散发出来的气息越发不对,头发不自觉发麻。
说实话,他这个样子,让他觉得还不如被训斥一顿。
“王爷。”他试探道:“您……”
“去查一下,近些日子,宁海公府是不是不太平?”
刚张嘴就听到吩咐的侍从,没有理解他话中深意。
秦王补充,“或者,言沐竹最近是不是遇到了刺杀?马上就去。”
后面那句已经是不耐烦的低吼。
“……是。”
侍从猝然清醒,马上离开。
秦王看着旁边的酒,斟了一杯,一饮而尽,想让自己冷静些。
当碎片串成完整的故事,他对自己的猜测多了肯定。
他在心中呵呵冷笑了两声,老狐狸,账册丢了,就来找自己了,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向自己表忠心,甚至不惜一口气拿出四百万两银子来讨好他。
明知道账册不在老七手里,还依旧误导他,让他甚至不惜……
想到陈穆愉,他捏着酒杯的手停住,骤然想通了许多事情。
那笔生意,是那老狐狸改的!
言沐竹从亭帐出来,看到了和梁王坐在一起的沈归舟。
眼神扫开时,眼里多了一抹温柔。
他走向人群,婉拒了其他的人的邀请,直接走向燕王。
燕王看到他,没有提他刚才和秦王单独在一起的事,夸了他刚才做的那一诗一赋,说用不了几日,定会被天下学子争相传诵。
言沐竹对这事并不在意,那些俗名,他也没放在心上。
他站在燕王身旁,环视一眼,问道:“那王爷今日收获如何?可还满意。”
燕王真心发笑。
“看来,王爷对今日这宴还是比较满意的。”
燕王诚心恭维,“主要还是兄长的功劳。”
言沐竹没有居功,“王爷言重了,他们都是看出了王爷求贤若渴,有惜才之心,和我没有关系。”
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燕王发现言沐竹有一个很大的优点。
谦逊。
换个说法,就是懂分寸,摆得正自己的位置。
他的这个优点,燕王很是喜欢。
他笑了笑,无奈道:“兄长你怎么也学起那些个俗人,说起这官场话来了。”
“不说这个了。”没给言沐竹说话的机会,他换了话题,“兄长,你说,老七今日出来,是不是代表父皇已经解了对他的禁足?”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已经投向远处的陈穆愉。
言沐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坐在清溪边的人,似是有些不适,低头咳嗽了一声。
“老七这身子,比我想的还要差些,看来他这次受的伤是真的挺严重。”燕王看着陈穆愉压抑地咳嗽,想起他那毫无血色的脸,放低了声音,“我听说,张院正告知父皇,老七这身子,就算再养个两三年,也恢复不到从前了。”
言沐竹偏过视线,有些讶异。
燕王目光不转,眼底多了一抹克制的笑意,“最主要的是,怕是不再适合上战场杀敌。至少这两年,是带不了兵了。”
言沐竹的视线从他身上再次转回到陈穆愉身上。
后者并不知这边有人在注意他,低头喝了口茶,压住咳嗽,就用手撑着头,闭目养神,看着精神的确欠佳。
盯着那边看了一会,言沐竹缓声询问:“王爷,想接管西郊大营?”
果然,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燕王将目光投向他,“兄长,意下如何?”
言沐竹垂目,没有立即回答,似乎是在思考这事的可能性。
燕王心中紧张,却没有催他,面上还极力保持从容。
半歇过后,言沐竹不答反问:“王爷觉得,陛下这么快将西郊大营交由子林掌管,是何缘由?”
这个问题,燕王早已想过。
“老七这身体不知何时能好,偌大的军营,不能总是没有人主事。”
言沐竹视线偏过来,给人的还是那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燕王被他这样一看,也被自己刚才说的话逗笑了,“老七在北疆的行为,都是君王大忌。父皇偏爱老七,却终究还是没能迈过心中那道坎。”
天家……无父子。
言沐竹默不作声,面上不变。
“兄长觉得不是?”
言沐竹将视线转向了人群,“是也不是。”
燕王疑惑,“何解?”
言沐竹睫毛垂下,“王爷难道没看出来,陛下最近连番动作,是准备集权了?”
集权?
燕王一时没跟上他的想法。
“兵部尚书、大理寺卿,以及大理寺少卿,王爷推荐的人选,陛下可有采纳?”
说起这事,燕王有些沮丧,“不曾,对于我们选拔的人,父皇一直不曾松口。”
“那秦王那边,可有收获?”
“据我所知,也不曾。”
这也算是变相的同病相怜,这同病相怜又让燕王的沮丧消散了些。
“不仅是大皇兄,吏部那边推荐的两人,据说同样被父皇否决了。也不知道,父皇到底是属意什么样的人才。”
言沐竹帮他解答,“和你们都没有关系的人。”
燕王怔住。
“这些空缺,王爷最近还是不要忙活了,因为做了也是无用。”
燕王思维运转,他不是诧异言沐竹前面那话。他是诧异,这朝堂之上还有和他们三个都没有关系的人?
若是他不做,那岂不是白白便宜了老大和老七?
言沐竹似是有读心之术,“假若王爷觉得,陛下不可能找出那样的人。”
他话语顿下,停了一息才继续,“那局势,对您来说,只会更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