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条件不允许,那里的孩子到了上学堂的年纪,整日里还是无所事事。
后来,她想着自己没事,和慈幼堂的主人商量过后,就主动过来教他们读书认字。
她也不是天天来,而是三日来一次。
其实按这安排,她明日才过来。但明日她不方便过来,今日又正好可以腾出时间,就提前来了。
说起教孩子读书认字,康夫人和在梁王府赴宴的时候判若两人,身上散发着内敛的自信和光芒。
说了许多,她发现都是她一个人在说,旁边的沈归舟多数时候都只是静静地听着,有些不好意思。
她止了话题,歉疚道:“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沈归舟淡笑着,用眼神否定。她问了她另一个问题,“那间慈幼堂开在哪儿?”
康夫人给她指了位置,“就在那尽头,没有多远。”
沈归舟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明日我让人送些书纸笔墨过去。”
康夫人诧异,诧异她如此爽快,更诧异她要送的东西。
一般人就算有这个善心,也是说送些吃食衣物之类的日常用品,直接说送书纸笔墨的,她还是第一个。
惊喜之余,诚心道谢,“那我就替那些孩子谢过夫人了。”
沈归舟没有领受,也真心道:“若要谢,他们要谢的也该是你。”
康夫人谦虚,“那慈幼堂里有很多善心的人,都给予那些孩子不少帮助,我这算不了什么。”
沈归舟不赞同,“可你教会了他们读书认字。”
康夫人愣住。
沈归舟说出自己的观点,“积财千万,不如薄技在身。技之易习而可贵者,无过读书也。”
这是康夫人来京都后,第一次听到一个女子赞同这句话。
不,在河西她也是没有遇到这种女子的。
“可我是个女子?”
“夫子乃传道授业解惑者,是男是女,又有何关系?”
康夫人侧目看着她,心神震荡。
这一瞬,头上多年的阴云散开。
沈归舟和康夫人从教书聊到街头美食时,那辆马车停在了安国公府的门前。
正要出门的管家看见举止优雅的妇人带着嬷嬷从马车上下来,呆若木鸡。
看守门小厮要拦人,他心神归位,赶忙上前迎接,“小姐,您怎么来了?”
这位主可是好多年都没回来过了。
小厮听管家对她的称呼,当时没意会,等人进府后,发现还停在门口的马车是护国公府的,呆在当场。
小姐,管家叫她小姐,她难道是那位大将军夫人?
贺舒窈神情中带着点让人不敢靠近的疏远,踏进大门后,她冷声问道:“国公爷现在何处?”
管家紧跟着她,忙给她指路,“老爷正在书房。”
他话未落音,问话的人已经朝着书房走去。
贺叶蓁正陪着贺夫人在散步谈心,路过中院时,两人都看到了对面檐廊下的三人。
贺夫人停下脚步,觉得走在前面的那人有些眼熟,“那是?”
贺叶蓁也有这种想法,仔细看了看,难以置信,“小姑!”
贺夫人听她这么一喊,想了起来,那好像的确是嫁给大将军的那位小姑子。
她怎么来了?
贺夫人嫁入安国公府这么多年了,和这位小姑子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印象中,她似乎近十年没有回娘家了。
她向贺叶蓁确认,“那当真是你小姑?”
贺叶蓁追着对面的身影看了一会,肯定点头。
她见贺舒窈的次数也不多,但是这位小姑的美貌和气质能够让人记很久。
确定是贺舒窈,作为这府里的女主人,贺夫人看了眼天色,吩咐人去准备茶点,并让人去打听,看这姑小姐是否会在府里用饭。
贺叶蓁很是懂事,见她有事要忙,告退回房。
两人分开后,贺叶蓁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情绪不高。
丫鬟棠心看了出来,想着她刚才和贺夫人的聊天,关心道:“小姐,您也别太忧心了。我听说,夫人已经去信给晋王,和他说了您的事,晋王一定有办法阻止您去和亲的。”
贺叶蓁面上多了愁容,她也知道这事,可这么多天了,还是没有好消息。反而是这北漠使臣进京的日子越来越近,她已经成了最可能去和亲的人,怎能不担心。
棠心是懂得安慰人的,继续道:“晋王心中也是心悦您的,如今您被推荐和亲,他恐是比您还要担心些。”
贺叶蓁一听,心里冷静不少。
的确,表哥在府里一定比她还着急。
这么久还没消息,是这事难办。
“对了,小姐,奴婢刚才听说,晋王的病已经有所好转。”
听到这个,贺叶蓁心中一喜,“真的?”
“是的。”
“那就好。”
得知陈穆愉病重后,贺叶蓁担心不已,当日就想去他府上探望。
和贺夫人说过后,贺夫人也带着她去了。
没想到,到了晋王府,两人被挡了回来。
她再想去时,传出了和亲一事。
她怎么也没想到,贺家与她也会和这事挂上关系。
她当即就向自己父亲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她只想嫁给晋王,也只会嫁给晋王,才不要去做那个倒霉的和亲公主。
这些年来,她的心思她父亲一直都是清楚的,他虽然没有明确表示过同意,可也没有说不同意。
然而这一次,他阻止了她去晋王府,并且态度坚决。
后来她才知道,上晋王府探病的人没有一个见到晋王本人,实际是另有隐情。
晋王在府中养病,是陛下的意思。
知道这个隐情后,她知道自己再去晋王府肯定也是见不到人,也就没有固执的要去见人。
现在传出了晋王病情转好的消息,想来是陛下已经准备解了对晋王的禁足。
若这是真的,那还真是个好消息。
棠心看着她的情绪变化,环视了一周,见四下没人,小声与她道:“小姐,您要不要去晋王府看望晋王?”
贺叶蓁心中一动, 马上又想起了现实,嘴角落下。
她根本出不了府。
自那日她父亲明确表示反对后,便不准她一个人出府。
棠心也记起了这事,思索了一会,给她出主意,“小姐,您要不要去求一下国公爷,他一向都是最疼您的。”
贺叶蓁听到她后半句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高兴。
贺叶蓁低声道:“他也不会同意的。”
她早就求过他了,让他做主将她嫁给晋王,他没答应。
她还是从他的话中,发现晋王突然病重的不对劲,之后去找了她父亲确认,才知道原由。
她说她不想和亲,闹了几次,她依旧成为了和亲的人选。
她心中苦笑,这事若没有她祖父的默许,根本就不可能。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
这短短的一个月,她已经看明白,祖父对她的宠爱,和家族利益比起来,不值一提。
对比之下,也只有贺夫人算是关心她的。
她刚才找贺夫人散步,实际也是想让她想想办法。然则,她的能力好像也就到这儿了。
不能说服父亲放她出去,也不能让晋王娶她。
棠心听着她这话,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贺府都是国公爷说了算,若他不同意,那一切都是徒劳。
贺叶蓁心情低落的往前走,走了两步,再次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