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下朝,燕王的脸色不是很好。
北漠使臣进京的日子越来越近,接待使臣的主管人选还未落地。
早朝之上,礼部再次提起了这事。
他一说完,朝会上又热闹了一番。
热闹没多久,事情又升级到立储一事。
一提立储,本来的议题也跑偏了,尤其是不少人已经知道,高坐在龙椅上的人已经有了立储的打算,大殿里变得更加热闹。
毫无意外的,最后两件事都没议出这个结果来。
不过,昨日说这事时,不少人已经看出,天楚帝有选秦王的苗头。今日再议,有更多的人听出,这接待北漠使臣的人选,天楚帝已经偏向秦王。
燕王自然也在这些人之列。
散朝时,他面对秦王,还能不露情绪,一出宫门,不悦就慢慢浮现在脸上。
上马车时,他吩咐侍从,“去请言世子。”
秦王在他后面出来,身边还跟着几个近臣。
秦王身上透着一副礼贤下士的谦逊,其余几人脸上都有或多或少的喜色。
有人低声向他说恭喜,他立刻提醒他们这事陛下还未定下,示意他们慎言。
说话的人会意后,心中直夸秦王谦虚,不骄不躁。
后者看见燕王的马车离去,眼底快速闪过一丝笑意。
出了宫门,和众人辞别,他也上了马车,直接吩咐回府。
秦王一回府里,就吩咐小厮,“请王妃到书房来。”
他前脚到书房,秦王妃后脚就到了。
她看着他和平日没什么区别的脸,心里端了一上午的紧张落下。
端过侍女刚送来的茶,将其他人都遣了下去。
她亲自给他斟了茶,柔声询问,“王爷叫妾来,可是有好消息要说与妾听?”
秦王讶异,“柔语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秦王妃在对面坐了下来,“王爷是妾的夫君,夫君的喜与乐,妾不需要看,也能感知。”
秦王露出温和的笑容,“得妻如此,是吾之幸。”
秦王妃端坐着,道:“既然王爷这样说,那妾斗胆猜一猜这好事。”
秦王以眼神默许。
“父皇可是已钦点王爷接待北漠使臣了了?”
“吾的语柔就是聪明。”
秦王放下茶杯,这里只有他们夫妇二人,他藏着的喜悦露了一丝在眼里。
“父皇虽然还没有明说,可这事也差不多定下。”
差不多?
秦王妃有些意外,“父皇还未明确?”
秦王给她解释,“今日朝堂之上,又为立储一事吵起来了。”
秦王妃明白了,北漠使臣来的人中有北漠太子,这接待人选迟迟没定下来,是大臣们觉得这接待之人地位要和对方阵营西相匹配。
扯上立储一事,这事要考量的地方就增多了。
本来陛下因北漠使臣进京的日子临近,有意先议前一事,有人偏偏不识趣,又提立储,陛下心中人选未定,没做出决定也正常。
秦王妃刚想要宽慰他几句,就听他道:“父皇,还是偏爱老七的。”
温和的声音中,似有些许落寞和不甘。
秦王妃聪慧,一听便明白,他是在担忧立储一事。
她伸出手,覆在他的手上,“即使父皇再偏爱晋王,这接待北漠的使臣的差事,也不会落再晋王的身上。”
北疆大军班师回朝,过了这么长时日,陛下还未论功行赏,众人心中早就起了疑,觉得陛下是还没想好怎么处理沈家,或者说,陛下还不想沈家下野,故意拖延时间。
起初,她也是这么想的,以为是朝中武将不多,陛下在未物色到更合适的人选之前,还想用沈家军来牵制晋王。
何况,他当初允许沈峰带着十万大军北上,就是做了这样的打算。
直到前几日,陛下去了披香殿过夜,她突然想明白了。
他压住这件事,不是因为沈家,是因为晋王。
当时,晋王下令免北疆牧民徭役之苦,免税的消息传至京都时,整整半个月,早朝时都是乌云盖顶。
晋王回来后,他未做任何怪罪。
偏爱这个儿子是原因之一,但主要的还是害怕悠悠众口和史官之笔。
只是,这事怎么可能真的这样过去。
毕竟,天子才是天楚的主人。
私自下诏,就是藐视皇权。
说什么将晋王派去江南,回来后又感染风寒,留府修养,多半都是借口。
想来,晋王这么多日都未露面,实际是被禁足在府中了。
这接待北漠使臣一事,陛下从未想过让晋王去办。
秦王握住她的手,“我知道。”
最初的慌乱过后,他冷静了不少。
渐渐的,他就从他父皇不奖赏北疆将士一事看出门道来了。
老七在北疆做的那些事,他父皇还是记在心里的。
从一开始,这人选之争,他的对手就只有老四。
秦王妃言语温柔,“王爷,立储,不是家事,是国事,您现在也无需太过担心。”
她说得这些,秦王都清楚。
近期内,不让老七涉政,是他父皇对老七的惩罚。
只是,一提立储,他那父皇就又犹豫起来,这让他想忽略危机感都不行。
还有一件事,他眼前的这个人并不知晓。
想到太子一事,他有些心烦,“你说,老七到底哪里比吾好?好到他明明害怕他凭借军功拥兵自重,却还是想为他保留太子之位;好到他犯了这么多错,他还是替他留着后路。”
他的情绪渐渐浮于脸上,嗤道:“老七如今就敢藐视皇权,谁敢保证,日后北疆那数十万大军不会剑指京都,这事我就不信父皇他一点都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