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舟静静地听着,等着他的后续。
“她向来都是将叶蓁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不想让她和亲,希望我能想想办法,帮叶蓁避开这次和亲。”
沈归舟言语淡淡,“你要帮她?”
陈穆愉摇头。
不是,那问她做什么?
两人相互凝视了片刻,陈穆愉问道:“你要阻止这次和亲?”
沈归舟垂眸,眼中情绪也一同掩去。
“是。”沈归舟答完抬头,反问:“你不赞成?”
陈穆愉没有立即答话,视线移向了窗外。
窗外就是空院加一堵围墙,墙外是小巷与屋舍,如沈归舟所言,窗外的确没有什么好看的。
盯着外面看了一会,陈穆愉才再次出声,“北漠和亲的事,你早就知道了?”
比他父皇还早知道。
后半句他没说。
沈归舟将手里的果脯扔回碟子里,“也不算早,只是知道的正是时候。”
只是正是时候吗?
陈穆愉转回视线,神情如常,“你是只想稳固郭子林的地位还是不相信我可以握稳北疆兵权?”
沈归舟以为他会质问自己,这个问题却没在沈归舟的预料之中,一时没有及时回答。
陈穆愉将她的沉默看作默认,在心里嗤笑了一声。
他面上情绪未显,换了个话题,“今日早朝,蔡墉已经上奏父皇,请求辞官归乡,父皇允许了。”
这事刚才雪夕已经和沈归舟说过了。
陈穆愉也没等她问,就道:“大理寺的人选,已经定下,江南白河郡,刺史邓伯行适合调任大理寺卿,大理正高柯可升任大理寺少卿。对于这两人,你觉得如何?”
大理正高柯沈归舟了解过一些,论资历和能力他升任大理寺少卿都没有什么问题。
她开始还担心,这人也是秦王的人,正想着要不要做点什么。现在看来,是她多心了,也幸亏还没动手。
邓伯行这人,沈归舟不清楚,不过,这人既然是他选的,想来是合适的。
“我对他们不熟,既然你觉得他们可以,就按你的想法办。”
这些人,以后都是他的臣子,他自己觉得好就行。
只是,这件事恐怕也不会很顺利。
“现在四方都在盯着这几个空缺,你父皇想来不会轻易将人选定下。”
这几个位置他不会再给秦王,想必也不会想给燕王和他。
陈穆愉明白她的意思,“我已经去信给外祖父了,拜托他老人家去办这件事。”
他的外祖父。
宣阳侯。
“放心,有他出手,这事会如我们所愿的。”
若这事由宣阳侯去办,她的确不需要担忧。
她想到了另一件事,“宣阳侯可知,你的目的?”
陈穆愉从北疆回来,还未和自己这位外祖面谈过。
他病重的这些日子,有了秦王燕王开路,不少大臣都直接或者派人去了晋王府探病。
宣阳侯府也派了人送了补品和药材过来,不过,他自己未曾上门。
他的顾忌陈穆愉心中清楚,所以宣阳侯府的人也没有见到他。
“想来他已经猜到了。”
猜到了还去办这件事,那就是支持他的决定,这是件好事情。
陈穆愉看她垂眸沉思,猜测着她的想法,“你是不是担心外祖父不支持我们?”
她的确有这个担忧,不过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
“那是你的外祖父。”
真的是时时刻刻想着给她挖坑。
陈穆愉心里憋住笑,“我外祖父这人还算和蔼,他若是见了你,一定会认可你的。”
沈归舟不上当,不再接他这个话题。
宣阳侯是他的外祖父,他又是嫡子,想来前者自然是拥立他做太子的。
但是,从他一早退出朝堂也可以看出,他不仅深懂天子忌讳,也极重礼法纲常。
陈穆愉也收了玩笑的心思,和她正经道:“是不是担心,我外祖父不会认可我们的一些做法?”
沈归舟不答反问,“想听实话?”
陈穆愉用眼神肯定。
沈归舟淡声道:“你外祖父反对也不会影响我的任何决定。”
她并不需要他支持他们。
这话乍听有些不尊重他的尊长,陈穆愉却喜欢看她这种淡然自信的模样。
“我知道。”
沈归舟收回了视线,继续啃她的果干。
陈穆愉站起身,“前段时日,我父皇已经和几位近臣谈过,表现出了要立储君的意思。”
沈归舟抬头,没有插话。
“外祖父那边想来也是收到了消息的。我自幼他就教我,君主当遵守礼制,以德配位,才能得民归心。”他牵起她的手,“可他曾经也助过我父皇得到那个位置。”
沈归舟听懂了他的意思。
能接受就好。
虽然不影响她的决定,可若有这么一位帮手,自然也是有利的。
沈归舟昨晚没怎么睡,今日又在外面跑了一圈,错过了午休时间,有些累了。
正事谈完,她准备再回里间去补个午觉。
起身的时候,想起了陈穆愉开始的问题。
走了两步,她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她迟疑了一下,才道:“我不是不信任你。”
她突然说起这个,陈穆愉没能承上启下。
沈归舟顿了一下,继续道:“我是不喜欢有意外。”
话落音时,她已经走过了屏风。
陈穆愉疑惑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直到那边彻底安静下来,他才后知后觉,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不喜欢有意外。
这是她的解释,还是她的安抚?
反复咀嚼她的这句话,和以前有些许不一样。
陈穆愉心情有些复杂,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他知道她还没睡着,就也隔着屏风和她说了一句。
“这里是京都,不是北疆,在这里,我想要打听一些消息,并不难。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和我说。”
过了许久,陈穆愉以为沈归舟不会说话了,她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嗯,我知道了。”
陈穆愉嘴角不自觉地扬起,这算不算他们关系的进步。
他将书案上收拾了一下,在书案前坐了下来,嘴角也落了下来。
眼前还摆着开始那本话本子,字则变得模糊起来。
关于那些杀手,谷诵送来的消息,还有一项。
那些尸体后来出现在了秦王府和安国公府。
这件事是她办的,还是言沐竹办的?
谷诵的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不过大概是翻墙翻习惯了,谷诵之后走的还是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