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天楚宗室人口不旺,天楚帝登基前后,宗室人口就更显凋零。
要挑这和亲的女子,他们一时竟都想不到人选。
按照礼部尚书所言,若宗室出不了人选,那就从门阀世族里选。
他们想到的,天楚帝也想到了。
若这人要从门阀士族里选,这事就会比选公主还要麻烦。
他听着他们讨论了一会,很是开明的让他们回去想想,明日早朝再议。
不少人听着松了口气,巴不得如此。
这事暂时告一段落,可也牵扯出了另外的问题。
两国和谈,乃政要大事。对方呈现的国书上已经列明使团成员,其中主要成员就有北漠太子。
使团来京,自然是礼部负责接待。不过,按照礼制和惯例,还需要一个地位和这北漠太子相匹配的人主管此事。
礼部一提起这事,各方争论不下。
武将多为心直口快之辈,当即有人提议,该选晋王。
此次北漠使臣进京,不要脸地说和谈就算了,还要求娶他们的公主,就应该让将他们打败的晋王来压一下他们的威风,震慑住他们。
此话一出,立即遭到了反对。
主和的文官们纷纷认为,和平是有利于百姓朝廷的好事,这种时候,晋王就应该避着点,以免引起北漠使臣心里不快,适得其反。
只是,在选人的时候,前一刻还同盟的他们后一瞬就出现了分歧。
有人认为秦王合适,有人认为燕王合适。
听秦王的人说秦王的合适,燕王的人立即不干了,反应快者立即就说起了穆家之事。
虽说穆维生死于江湖刺杀,可江州也有流言,是穆维生卖了江州军防图,才导致江州被袭。
他这卖国的事还没说清楚,穆稹又死在了那座私矿中,让穆家的嫌疑又多添了一项。
这些都是穆家的问题,可穆家和谁有关,大家都心知肚明。
还有,最近兵部和大理寺的案子,也牵扯到了秦王。此时若是让秦王来负责接待使团,怕是难以服众。
秦王的人被驳,也不甘示弱,将四海来财和永康伯府的事拉了出来。
几方有来有往,好不热闹。
一番激烈的争论之后,问题莫名其妙又理所当然的转到了储君之事。
若有储君,这些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于是,他们又忽然都联合起来,向天楚帝重提了储君一事,皆认为,要想国祚绵延,江山稳固,应当早立储君。
议题跑偏,天楚帝心中起了不悦,压制不住这股风后,就下令让大臣都回去好好想想,过后再议。
一下朝,天楚帝就回了寝殿。
“殿下,张院正特意叮嘱了,您还不能下床。”
“无碍。”
刚到门口,就听到了内侍担忧的规劝声,天楚帝脚步一顿,瞥向张德素。
张德素喜道:“陛下,是晋王殿下!殿下醒了。”
天楚帝一听,阻止了张德素的宣传,急步进了寝宫。
他一进门,寝殿里的宫女太监急忙慌张地跪了下去。
只有一脸病容的陈穆愉站在中间很是打眼。
穿戴整齐的陈穆愉缓步过来,“儿臣见过父皇。”
“不必行礼。”
陈穆愉伸出手礼行一半,被天楚帝抬手阻止,张德素很有眼色的上前扶住了他。
天楚帝上下打量着他,关心询问了他的身体状况。
郭子林的猜想没有错,陈穆愉东郊遇刺后,天楚帝下令封锁消息,第二天下午就将他秘密带回了宫,让他在自己的寝宫里养身。
回宫后的第三天,陈穆愉就醒了过来,真正脱离了生命危险。
可惜,他伤势实在过重,没到一刻钟他又昏睡了过去。接下来的几日,他多半时间也都在昏睡,偶又醒来,精神也是极差。直到昨日,他的情况才好转了一些,勉强可以下床。
清醒过来,知道自己住在天子寝殿,他立即准备回府。
张实甫劝说,他的伤还不宜挪动,需要再卧床静养几日。
天楚帝没听他话,直接让人将他按回了床上。
无奈,他只能又在天子寝殿住了一晚。
今日睡醒,他精神好了很多。
有些地方,主人留不留是一回事,客人知不知道走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何况,这是天子寝殿。
知道天楚帝上朝去了,陈穆愉就不顾宫人的劝阻,自己起身换了衣服,准备离开。
天楚帝看他穿戴整齐,不用问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听陈穆愉说自己已经好了很多后,他放下心来,道:“怎么,朕这里就这么让你呆不住?”
陈穆愉没有回答,这话他也没法回答。
天楚帝看着短短几日,清减了许多的他,眼里多了追忆。
“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在御书房和这儿玩耍,那个时候,你玩累了,就会自己趴床上睡着。”
他仿佛看见了那时的画面,说着说着,脸上有了一抹慈意。
半垂着视线的陈穆愉心里嗤笑了一声,那是多久的以前了,久得他都快不记得了。
落水之后,他的身体一直不好。他母后将他放在自己的朝阳宫照顾,轻易不让他出朝阳宫。也是从那时开始,若无必要,他就不再踏足这里了。
托这遇刺的福,他这老父亲遗失的父爱都被找回来了。
这些话他都不好接,就虚弱地晃了一下,若不是张德素扶着他,他是可以晃到地上的。
正在怀念过往的天楚帝见他这般虚弱,也将回忆的闸门关上。
“算了,既然你在这里这般不自在,朕再说什么,反倒显得朕专制了。晚点,朕让人送你出宫。”
陈穆愉知道自己在这里的事封锁了消息,他若现在大张旗鼓地出宫,是不合适的。听他这样说,也不再任性。
见他精神不错,天楚帝问起了他遇刺那日的事。
他回忆了一番,一五一十将那日的事说了。
那日的刺客功夫极高,他没能看清他的脸。
天楚帝又问了他对这事的看法,杀手一事,他自己可有眉目。
他皱眉摇头,没有任何线索。
他近日才从北疆回京,想不出是谁竟然会不计后果要他的命。
他就像一问三不知,不过这话倒是提醒了问话的人。
他刚从北疆回来,就遭遇了刺杀。
这很大程度上说明,刺杀和北疆发生的事脱不了关系。
问了几句,天楚帝见他说话都费力气,又想着张实甫昨日还在叮嘱,他现在不宜劳累,也就没再问他了。
这日宫门即将落钥时,晋王从南边归来,进宫觐见了陛下,半个时辰后,晋王出宫,宫门才落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