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夕认为,照这个趋势下去,今日五城兵马司再往那调一百号人也不好使了。不到午时,那四海来财估计就会被人砸了。
沈阳舟听着嘴角扬了扬,没有她看的那么乐观,喝了一口粥,道:“很快,就会有人给四海来财送银子的。”
一日一夜,哪够时间让背后的人择出去。
雪夕讶然,现在的四海来财就是个无底洞,谁还会投银子。
沈归舟将勺子放了下来,“吃撑了总得吐点,不然容易撑死。”
雪夕:“?”
沈归舟又给自己倒了杯茶,轻笑道:“我们的银子还有多少没到手?”
“我们的都到手了,姑爷那边还剩二十万两,言公子那边也还有一些。”
第一批砸的钱多半都是晋王府提供的,他们出的钱不多,昨日已经全部到手。
“二十万两。”沈归舟摇晃着茶杯,“几千万两,那不着急。”
虽然本钱已经回来了,可是凭本事赚的,怎能不要呢。
再说,被撑死,这种死法也太过享受了。
半个时辰后,在四海来财盯着的人送来消息,四海来财门口已经小规模打了一架。
好在有五城兵马司的人在,不然赌坊怕是已经被砸了。
只是现在那里还是硝烟弥漫,比起本身的热闹,半个京都的人几乎都跑那看戏去了,好几个说书的甚至直接在旁边支起了摊子,还有好些卖茶的,也把茶摊挪到了那里,现在那生意好的,那叫一个盛况空前。
沈归舟想问题的角度很有意思,“那还有一半人呢?”
回话的人思维也不落后,“剩下一半差不多都在关心京郊惨案。”
回话的人走后,沈归舟眼珠转了一圈,看向雪夕,“雪姐姐,你说外面这么热闹,我是不是也应该参与一下?”
雪夕见怪不怪,“小姐有何吩咐?”
沈归舟嘴角微扬,“先等等。”
“?”
等什么?
又过了半个时辰,四海来财那边送来了最新的消息。
四海来财的赔付已经重新进行。
就在一柱香前,有人给四海来财送来了银两,箱子装了整整三辆大马车。
一直厌怏怏的沈归舟听见这个精神好了起来,“我们的人都在?”
“小姐放心,一直在的。”
那就好。
“银子哪来的?”
“今日天还未亮,安国公府的管家乔装去了西城暗街。一个时辰前,暗街的长隆银号出来了三辆马车。”
沈归舟重复着这个新冒出来的地方,“长隆银号?”
“这是暗街一家专门放印子钱的银号,一般都是一万两打底,利钱比黑市上的行情还要高出不少。”
沈归舟听着陷入了沉思,不知在想什么。
雪夕瞧了瞧她的神色,询问送消息的人,“那银号是什么人开的?”
“请小姐恕罪,暗街的店铺人际关系复杂,我们暂时还没有查到这银号背后的人。”
沈归舟没说什么,西城的暗街她是知道的。
诚如他所言,那里人员复杂,三教九流,江湖朝堂,什么人都有,一下子查不到也正常。
她只问:“还有什么其他的?”
回话的人暗中松了一口气,“暂时没有了。”
沈归舟挥手让他下去了。
院子里重新安静下来,沈归舟看着院里的那棵枣树,若有所思。
雪夕站在她身后,也思索了一番,问道:“小姐,那银子是安国公府借的?”
沈归舟眼睛眨了一下,眼神恢复神采,嗤笑道:“雪姐姐,你忘了?安国公府可是有一座铜银矿场的人。”
雪夕眼睛瞪大,“小姐的意思是,那长隆银号就是安国公府开的。”
沈归舟又看向那棵枣树,不答反问,“为什么不可以呢?”
雪夕被问住。
的确,为什么不可以。
“那这银子,是安国公府借给燕王的,还是,算作是对燕王的支持?”
若说借,不得不说安国公府面子大。可若说支持,这出手也太大气了些。
“贺家。”沈归舟轻笑出声,“怎么会做赔本的生意?形势未明,他们只会站在天子下首。”
雪夕听着,没想明白,“那他们为何还要如此做派?”
沈归舟的笑容里闪现了一丝诡异,“安国公,历来信奉中庸之道。”
雪夕愣住,中庸之道?
中庸之道是这样用的?
沈归舟想起那个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人,不多的见面中,她记得他说过,凡事应讲求中庸之道,过犹不及,于事无益。
也正是他一直奉行此道,才有贺家不朽的基业。
好一个过犹不及。
能将见风转舵和不要脸说得如此清新脱俗的,这世上怕再难找出第二个。
沈归舟轻声道:“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
雪夕不知道说什么。
她也不再想了,反正她这个脑子是跟不上小姐的,没必要为难自己。
刚谈到这里,又有人送来了新的消息。
燕王下朝后,在宫门前和安伯侯交谈了一会,内容未知。随后,燕王同礼部尚书一同出宫,并同乘一车,去了冠英侯府看望身体欠佳的冠英侯。此时,燕王刚入府冠英侯府不久。
雪夕不解,“小姐,都到这种时候了,这燕王还有心情过府去探病?”
这心是不是也太大了些。
她又说着自己的猜想,“难不成他是觉得安国公能将这事摆平?”
沈归舟浅笑,“你把燕王当什么了,他要是如此天真,争储还有他的事。”
“那他是……”
雪夕骤然想起了关于四海来财背后之人的谣言。
最初的时候,传闻四海来财的背后是冠英侯府。
雪夕恍然大悟,“他是为四海来财的事去的。”
沈归舟没说什么,证明她猜对了。
既然是为四海来财的事去的……
“他是想让冠英侯府坐实那背后之人一说。”
沈归舟垂眸,“暂时来讲,这是能让他与继后最快脱身的办法了。”
雪夕愕然,“可那是冠英侯府,那也是皇后的母家。”
上次的江南贪墨案还没过去多久,若不是他们不是继后的母家,这冠英侯府的侯爵怕是早就不复存在了。
“如今,他们再背上四海来财的事情,这侯府还能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