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沈归舟又带着雪夕来到那间茶楼,中午饭也是在那儿吃的。
吃完后,让伙计将桌子给收拾了,她就用手撑着脑袋,在那里睡了起来。
睡了半个时辰左右,她被旁边的讨论声吵醒。
她侧耳听了一下,旁边的人讲的是朱雀街的事。
今日一早,那赌局又摆了起来,很快,就被大家围了起来。正热闹的时候,又有人出一万两,押万公子三日内,不,今日应该说是两日内不能出来。
一大早就有人送钱,庄家自然是很愿意的。
即使,昨晚其实他们已经考虑收手。
这笔钱刚记下,打听消息的人就跑过来说,京兆府刚才又接到了状纸。
托这‘一万两’的福,也托昨晚万慎会见京兆府尹的福,今日这一赔百的押注继续。
截至现在为止,保守估计,押这万公子明日还出不来的已经超过一百万两白银。
超多少已经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件事传遍了大街小巷。
随着这事一同流出的,还有四海来财后面的主人。
谈论这事的人虽然昨日也在这里听了那个没有证据的小道消息,可看周围很多人都去押了一些,今日也没忍住,去押了三百两准备碰碰运气。
今日他到哪都听到大家在谈论这件事,心思也慢慢被这事牵挂。
不过,他想的还是比较直接。
“这都一百多万两了,那万子恒若是真没出来,四海来财有这么多钱赔吗?”
其他人沉默了。
早上那人状告的,依旧是万子恒强抢民女。
可是,半个时辰前,京兆府门前又来了人。
要他杀人偿命。
状告的人说,他有个女儿,去年三月被万子恒看上,第二日就失了踪迹。
他前段日子偶然遇到一个万府的下人,听他说自己的女儿早就死了。
扯上了人命,这万子恒明日前出来的事,就变得有点悬了。
朱雀街那盘口现在被众人堵得水泄不通,他们想撤都不行。
就他们现在收的银子,若真的有那个万一,赔不赔得了这事还真不好说。
当然,若是那谁谁谁出面,硬是不赔,他们也没办法。
一想到这,众人更沉默了。
沈归舟喝了口茶,又继续睡。
再次睁开眼时,周围安静了下来。
她起身往京兆府看去,正好看到门口官差和一人在说着什么。
“雪姐姐,这人是今日的第几个了?”
雪夕也站了起来,“第三个。”
沈归舟朝着那边看了一会,又坐了下来。
雪夕给她倒了杯茶,她端着茶杯问雪夕,“你觉得这次这人状告他什么?”
“属下不知。”
沈归舟晃动了一下手里的茶,嘴角有一道很浅的弧度。
手里的茶品完,看到上来收拾的伙计,她招手,伙计立马跑了过来。
沈归舟抛给他一锭碎银子,“楼下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伙计接过银子,嘴角立即咧开,“京兆府又有人状告万公子,贱踏青苗,仅是前日,就毁苗十余亩。”
现在是春日,郊外青苗长势正好。前日,万子恒又约了那一众狐朋狗友,绵绵细雨也没能阻止他们出门踏青、打猎。他们踏青回城后,郊外十余亩青苗全部报废。
桑麻植宇野,五谷宜其他,国之富也。
自古以来,民以食为天,国以粮为本。毁坏农田,践踏青苗,乃重罪。
杖责、坐牢、发配边疆……都有可能。
此时已经过了耕种的时机,被破坏的青苗无法再进行补种,那这问题貌似又重了一点。
沈归舟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将茶杯一个个地摆在桌上。
不知道玩了多久,手里的杯子脱了手,砸中了另一个,被砸的那个碎了。
她眨了一下眼睛,一脸无辜,“这杯子也烧得太差了。”
“……”雪夕看着那个碎掉的杯子,“小姐,这是兵部尚书?”
沈归舟将上面那个缺了口的杯子捡了起来,“这个看着好像还能用。”
雪夕看向她手里的杯子,杯沿上有了一个小小的豁口。
“就是……这种应该也很容易伤到手。”
雪夕又看向桌上被她摆的乱七八糟又仿佛内有乾坤的杯子……看不懂。
沈归舟将杯子放下,起身朝楼下走去,“唉,今天的戏又看完了。”
雪夕跟上她,两人走过的一路,都可以听到对朱雀街那盘口的讨论。
出了茶楼,看天色还早,沈归舟让雪夕先走了,自己则开始在街头溜达。
路过一个卖糖葫芦的,她大手一挥,豪气地来了两串。
刚吃两颗,就看到一个坐路边的小乞丐在盯着她。
她稍作犹豫,将吃了两颗的那串给了小乞丐。
自己就和那个小乞丐一起蹲在路边,拿着那串完整地啃了起来,看着人来人往。
一颗还没吃完,旁边又站了个更小的乞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糖葫芦,还是个小姑娘。
她动作一顿,“我就一串了。”
小乞丐依旧看着她的糖葫芦,还砸吧了一下嘴巴。
沈归舟:“……”
两人无声对视了一会后,她将视线转向了右手边的小乞丐。
小乞丐赶紧将糖葫芦遮挡起来,“我也只有一串。”
沈归舟:“……”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视线再次转回左边。
正纠结要不要将最后的口粮也送出去,小姑娘将小拳头伸到她面前。
什么意思?要动武?
沈归舟正疑惑,一块又干又脏的馒头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她揣摩着小姑娘的意思,“你要跟我换?”
小姑娘点头。
沈归舟犹豫了一下,恋恋不舍地将糖葫芦递了过去。
小姑娘比她干脆多了,快速拿过糖葫芦,同时将馒头放到了她手里。
沈归舟嘴角扯了一下,这还是个讲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