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稹的尸体一被发现,他就告病在家,这病的可真是时候。
雪夕又道:“朗山穆家,听闻穆稹死讯,极力喊冤,穆家家主,已经昨日已从江南出发北上,不日将抵达京都。”
“穆家家主?”沈归舟有些意外,“那老爷子得有九十多了吧?”
“今年九十有二。”
“这么大年纪,这爬山涉水的能……”说到此处,沈归舟没什么诚意地道:“罪过,罪过。”
雪夕哭笑不得,“昨日朝会后,陛下大怒,命梁王彻查此事。”
沈归舟喝了口茶,“这么惨,这苦差事又落他头上了?”
话是这么说,但雪夕没听出什么同情之类的情绪来。
她想着这梁王,好像确实是个劳苦命。
穆维生的死讯传至京都,议和出现变故。
天楚帝大怒,命令梁王彻查,定要将那杀手找出来。
虽然这事可能和晋王有很大关系,但没有实证,一切都是猜测。
大概是怕晋王多想,他就没让梁王去北疆,而是通过江湖着手。
人在北疆死的,嫌疑人也远在北疆,让查案的人在京都查,还是去查江湖,这……多少是有点为难人了。
好在,没过多久,江州大捷的消息传至了京都,让这事有了不同的走向。
之后穆家不依不饶,天楚帝考量后,干脆派了穆稹前往北疆,让梁王暂时停止了调查。
然而,紧接着天外来客又出现假铜钱。
听说,后来这差事也被天楚帝秘密指派给了梁王。
梁王也是个有些能力的人,用了小半月,查到这铜钱出自北疆。
他当即将这事上报给了天楚帝。
听说铜钱出自北疆,天楚帝怒不可遏,当场砸了一块上好的端砚,墨汁还溅了下首的梁王一脸。
那日,众人都知道梁王被陛下责骂了。
天楚帝思索三天后,决定派梁王去一趟北疆。
准备了两日,他刚要走,北疆宣城山火的消息传至京都,天楚帝就改变了主意,没让他去了。
结果,这休息还没几日,乌项神山坍塌出一座铜银矿场的消息又传到了京都……
现在穆稹的尸体在矿场被发现,山火发生后,他没去见晋王,却去见了沈峰,便又让这件事变得微妙起来。
两个早朝,三王势力明争暗斗,硝烟弥漫,已经有了你死我活的味道。
还不算那些分不清楚的立场,看起来无害的人……
最后,这些压力又落到了梁王肩上……好像是挺惨的。
沈归舟将空了的茶杯放下,“雪姐姐,你这些日子在城里,有没有听说梁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雪夕回想了一下,“谦谦君子,与世无争。”
沈归舟轻声重复着她的话,“与世无争。”
“小姐是觉得这传言有问题?”
沈归舟摇头,“不,我相信这传言。”
雪夕:“?”
沈归舟没再说这个事,眼里出现了好事的兴奋,“雪姐姐,你说兵部的差事是不是特别闲?”
她这话题跳得太远,雪夕一时没跟上她的思维。
“这个属下不知。”
沈归舟眼睛左右转了转,“等再过几日,我们去城里逛街?”
雪夕刚想说好,反应过来,“小姐,是想给兵部尚书找点事做?”
沈归舟很谦虚,“我哪有那本事,我就是有点想念天外来客的好酒了。”
雪夕:“……”
“唉。”沈归舟叹息一声,“这雨下的,我都没生意了。这荒山野林的,又连只兔子都没有,无聊的很。”
她转过头,捧着自己的脸问雪夕,“雪姐姐,你看看我,我是不是都饿瘦了。”
雪夕轻笑出声,“那要不明日就去?”
“明日不行。”沈归舟趴在椅背上,“今日刚发了横财,明日就出门,很容易让人误会我跑路了。”
雪夕过了一会,才明白过来,道:“小姐放心,无论是你的身世,还是这栋房子,都不会有任何问题。”
沈归舟转头,捡了一块果脯扔进嘴里,神色轻松。
她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屋子本来就是她的。
今日在竹林中说的,可不完全是假话。
她又聊回了前一个话题,“那万慎做了几年兵部尚书了?”
“三年。”
“三年,挺长的。”
沈归舟看着雨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静了片刻,她忽然又问:“那兵部侍郎,干了多久了?”
“六年。”
“六年……都没有升迁。”沈归舟语气里有了可惜,“这兵部侍郎,你说,他可有想过自己何时会升迁?”
雪夕思索了一会,答:“他想也无用,这些年,六部都没有空出合适的位置来。”
“那真是可惜了。”沈归舟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听说,他是永盛十二年的进士,还是甲榜。这些年兵部的大事小事也都是他在劳心。”
雪夕想了想,“据意淮说,这人能力还是有的。只是,运气不好。这些年没有升迁不说,还背了不少错处。”
沈归舟一本正经地评价,“运气不好……我曾听过一个说法,每个人的运气都是一样的,若前半生运气极差,那多半是老天将他的好运留在了后半生。”
“小姐说的是。”雪夕不置可否,“前些日子,他的女儿晋升成贵人,近日很是得宠,很多人对他和他的夫人说,他们这是否极泰来,福气来了。”
沈归舟眼角弯起,“你看,我就说嘛,一个人怎么可能一直运气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