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穆愉轻笑,“我曾听说,民间有很多关于流星的传说,最有意思的是,只要对着流星许愿,定能如愿以偿。”
沈归舟:“……”
她也抬头,“那你听说的还真多,我就不一样了。”
陈穆愉偏过视线。
沈归舟字正腔圆,“我只听过,夜中星陨如雨,必有灾祸,乃大凶之兆。”
陈穆愉:“……”
沈归舟盯着天上的星星,丝毫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了不起的话。
陈穆愉收回了视线,此时即使身边是她,也没了欣赏这满天星辰的兴趣。
沈归舟看着满天星辰,轻声感慨,“天气不错,明日必定还是个艳阳日,说不定还能有些微风。”
陈穆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他好像从她这平常的话里听出了……兴奋?
陈穆愉看过去,借着城门口篝火的映射,他仿佛从她眼里看到了嗜血。
他心中一震,刚想要确认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沈归舟脖子仰得累了,将视线收了回去。
这让他无法再去细细分辨。
现在天气已经转暖,白日里还有些太阳,但到了晚上,这山中风一吹,还是有几分冷的。
出门的时候,沈归舟将身上的狐裘脱了下来,现在的她看上去有几分单薄。
寒风一吹,红色的衣袂鼓动起来,看着好像她也要被吹走一样。
陈穆愉将外套脱了下来,给她披上。
手碰到她的那刻,脑中又多出了一些想法。
他刚要行动,有人影朝这边走来。
“公子。“
雪夕人还未到,声音已经响了起来。
陈穆愉动作一顿,将手收了回来。
来的人不仅是雪夕,还有陈霄以及沈归舟带来的人。
除去这些,辰良也在,并且带了不少人。
陈穆愉看向他们,脸色沉了一些。
早不来,晚不来,真是来的太准时了。
沈归舟扫了一眼来的人,缓声道:“凡入林中者,杀。”
她用最平和的语气说出了最是骇人的话。
雪夕和辰良没有丝毫犹豫,“是。”
他们没有走城门,而是由辰良带领走了北面的一条小路入山。
陈霄被她心平气静的命令弄得怔了一下,等大家行动,也下意识想要跟上时,沈归舟叫住了他。
“陈霄,你不用去了。”
陈霄看了她一会,又看向陈穆愉。
“他们干的事,不适合你。”沈归舟嘴角扬起,“不用担心,等过几天,就有你忙得了。”
陈霄:“?”
他将视线转向陈穆愉……
陈穆愉在看着那些快速消失在黑夜中的人,眼眸幽深。
他的主子眼里根本就没有他。
他又看向沈归舟,沈归舟那笑容,看得他心头一跳。
等那些人的身影都消失在黑暗中,陈穆愉收回了视线。
陈霄没有听出沈归舟的意思,他是听出来了。
他看向陈霄,这一刻,他不知该同情陈霄还是该同情自己,吩咐道:“你先回城。”
陈霄没想到等了半天竟是等来这么一句话,一时好像能理解莫焰为何一直看沈归舟不顺眼了。
不过,主子的事,他无权置评,“是。”
等陈霄走后,陈穆愉问沈归舟,“你要在这儿等他们回来?”
沈归舟抬脚往前面走,“他们今晚不会回来。”
陈穆愉跟上她,默了片刻,问道:“你就不担心我不会同意这件事?”
沈归舟停下脚步看向他。
陈穆愉也停了下来,“还是你就是信任我?”
沈归舟不答反问:“那你会反对吗?”
陈穆愉:“……”
两人周围一时只剩下风声。
少顷过后,沈归舟开口,“不会反对就行。”
说完,她就继续向前走。
走了两步,她道:“我不相信任何人,即使是我自己,我也不相信。”
陈穆愉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泛起一抹冷笑,“那我是不是应该庆幸,我在你的眼里,还有那么一丝……价值。”
沈归舟脚步一顿,身上的外套好像已经没有他的温度。
她这个人,体质偏寒。她怕冷,也不怕冷,这些年,她的身体仿佛永远也不会热。
山风一吹,那外套温度更低了,搭在她的身上,好像没有起到作用。
良久后,她道:“王爷若能庇佑他们,他们定会让王爷的庇佑物超所值的。”
陈穆愉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轻笑起来。
他重复着她的用词,“物超所值……好一个物超所值。”
等了一会,沈归舟低头,“等王爷君临天下,他们也会是你的子民。”
这句话没有说服陈穆愉,反倒让他有了怒气。
“沈归舟,那是你要的天下。”
沈归舟:“……”
她怔了一会,轻声道:“这里的人传承了四百余年,然则,这四百余年,他们世世代代都未能有一个身份。”
耳边还能听见城里的喧闹声,她抬头看过去,仿佛看见了他们在欢歌起舞。
“因为一个荒诞的传言,他们时刻被人惦记着,然而那些人惦记的并不是他们本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即使他们愿意离群索居,远离世俗,他们也是时刻提心吊胆,不能行走于阳光之下。这里有数万人,不是一个两个,一百两百,未来,这城中的人只会更多。这四百余年,没有人能帮他们一把,直到,那个人的出现。”
说到这里,她嗤笑一声,“可那个人的出现,并不是希望。他和这北疆都承了这一城人的恩惠,最终却未能践诺,甚至还给他们带来了暴露的风险。他不仅没能庇佑他们,还甩给了他们一个烂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