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舟正喝着汤,瞬间她就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一口汤差点没喷出来。
看着他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样子,她心里一抖,赶紧道:“今天晚上休战。”
陈穆愉嘴角扬起,给她夹了块鸡肉。
“你昨日见过明惟了?”
“明惟?你是说范大夫吗?”
“嗯。他会些医术,明日让他过来给你检查一下身体。”
陈穆愉没有忘记她在川洛的事情,也没说范楷是他特意请来给她看病的。
沈归舟夹菜的手一顿,“我好得很,不用看大夫。”
陈穆愉直视她,“你上次不是说有老毛病,让他给你看看,可否根治。”
沈归舟拒绝,“不需要。”
说完后,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不识好歹,想了一下,又道:“以后吧。”
陈穆愉听出她的抗拒,“你不想看大夫?”
沈归舟:“……”
大爷,难不成你没事想看大夫。
“等我下次要死了,我就找他。”
陈穆愉:“......”
听出她的抗拒,陈穆愉见她最近状态的确不错,也没再逼他。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他不说了,沈归舟也赶紧闭嘴。
扒了一口米饭,她抬头看着陈穆愉,道:“陈穆愉,和你商量件事呗?”
陈穆愉放下筷子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
“明日我要出门,能不能不要再让人跟着我?”沈归直截了当。
目前让他放她走是不可能了,那就先换个策略。
见他不说话,沈归舟又道:“我发誓,这次绝不逃跑,也不会惹祸。”
陈穆愉并不说话,依旧用那双可以洞察万物的眼睛看着她,似乎是要看穿她的内心。
她将心一横,放出大招,“晚上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说这话时,全然忘了之前自己说了什么。
此话一出,陈穆愉终于开口,“去看陶义?”
沈归舟没有丝毫犹豫地否认,“不是。”
陈穆愉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是想确认她此话的可信度。
两人对视一会后,陈穆愉已经重新拿起筷子,优雅地吃着东西。
半天等不到回应,她忍不住试探着询问:“那您老人家到底是什么意思?同意呢还是同意呢?”
陈穆愉只是淡淡的,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又重新低下头用膳。
沈归舟:“……”
这什么意思?
本来还想问个结果,转念一想,又没再问。
征询他的意见,是秉着友好相处的原则,能尽量减少麻烦就尽量减少麻烦。
跟着就跟着吧,无非就是甩掉他们要多花点时间罢了,也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影响。
这种问题上,她一向心宽。
哪知,陈穆愉忽然道:“好。”
她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答应了,一时有些诧异。
用了膳,消失了几日的陈霄出现在门外,随后陈穆愉去往书房。
沈归舟懒得管他,洗漱完毕,直接继续睡觉。
身边空出大半的位置,她也没有丝毫不适,反倒是期盼他晚点回来,最好是不要回来,那样她就能安心睡觉。
睡到迷迷糊糊时,感觉身边伸过来一双手,下意识想要避开。闻到熟悉的熏香味,她又安下心来。顺着那双手,翻了个身,继续睡。
第二日她起得很早,床上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看了一眼旁边,她敢肯定陈穆愉回来过。不在,估计是上朝去了。
她照例是一身火红长裙,难得地坐在梳妆台前,给自己涂粉描眉,并往头上插了两根金钗。
丫鬟小厮看见她时,一个个表情变得极为诡异。
她大方的对着大家一笑,引来了一阵‘乒乒乓乓’的摔打声。
走出王府时,才刚到辰时。清晨的街道上已经有了各种小贩的叫卖声,烟火气息浓重。
她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果然没有人跟着。
拐出后院那条巷子,沈归舟笑了一下,看来陈穆愉这人还是通情理的。
她这一笑,吓了对面巷里的屠夫一跳。等她从巷子里出来,确认她是个人才慢慢安下心来。
没人跟着,她心情不错。
先在巷口的馄饨摊上花了两文钱吃了一碗馄饨,然后慢悠悠晃过两条街,停留在一家刚开门的当铺前,以土匪的气势当掉了头上的两根金钗。
她拿着用金钗换来的银子,又在其他街上转悠。路过城西的乞丐窝棚时,她心情不错地赏了每个乞丐一个糖人。
至于为什么是糖人而不是银子,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又穿过两条街之后,她一手拿着一串糖葫芦踏进了京都最繁华的茶楼——一品阁。
一进一品阁,她递给小二一锭分量十足的银子。小二本来嫌弃的眼神在看到那厚厚的银锭时瞬间变成了谄媚,赶紧引着她朝楼上的雅座而去。
引她坐定,殷勤询问她要喝点什么茶。
只听她幽幽回道:“两壶梨花落。”
小二一愣,正要告诉她他们这是茶楼,见她又掏出了一锭银子,比刚才的还要大。
已到嗓子眼的话收了回去,他麻溜地接过银子下楼出门买酒去了。
大约一炷香后,梨花落就出现在沈归舟面前,她喝了一口,满意的又赏了小二一些碎银子。
日暮时分,酒瓶见底时,她才起身从茶楼里出来。
和早上出门时一样,她又晃晃悠悠地晃回了王府。
听云泽禀报她已回府,陈穆愉没有说话。
片刻后,他将手中的毛笔搁在笔架上,询问立在一旁的陈霄,“墨阁那边如何?”
“墨阁传来消息,陶义是十日前从北边到京都来的。沿途见过他的人,都只记得他是个疯子,其余的事一概不知。墨阁已经派人沿着他进京的路线追查,但估计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有更多的消息。”
停顿了一会,他才犹疑道:“他身上那块铭牌,墨阁还未查出线索。”
陈穆愉看向他,眼神凌厉。
最后他没说什么,直接让两人下去了。
晚上沈归舟以为陈穆愉多少会问一下她今天的行程,哪知,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用了晚膳,沐浴完毕,这几日似乎特别繁忙的他没有去书房。
她沐浴完毕,踩着赤脚回来时,他已经穿着雪白的中衣半躺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书一本正经地翻看着。
她伸长脖子偷瞄了一眼,脚下差点滑倒。
竟然又是那春风十二册中的一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