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想要找点东西照看一下自己的脸,摸了半天也没摸到可以达到目的的东西。
无奈只能拿出唯一的匕首,却因为匕首刀面太窄,大晚上的看了半天她也没看清楚自己的伤口。
鲜血沾上头发,让头发粘在伤口处,她拨弄着头发查看伤口时,牵动伤口,疼得不行。
陈穆愉正听苏子茗禀完巡视情况,回过头,见莫焰已经回来。
他下意识往沈归舟的方向看去,见她竟然没有处理伤口。
虽然大晚上的又隔着两丈距离,他还是清楚地看见她摸着自己的脸龇牙。
应该是痛的。
随后便见她慌乱的在身上找着身后,摸了半天,只见她摸出一把匕首,用它当镜子照看脸。
那被鲜血染红的小半边脸出现在眼前,说不上吓人,对一个女子来说却是恐怖之事。
她是在担心自己的脸?怕毁容?
之前见她毫不在意的模样,还以为她是不在意。现在看来当时她不是不在意,而是顾不上吧。
果然,女人无论到了什么样的年纪,都是在乎自己的脸的。
“夫君,你看她做什么?是我不够好看吗?”
她明显带着恶作剧却熠熠生光的狐狸眼显现在自己面前。
远远看着她,右边那没有受伤的脸不甚清楚。
他记得,那的确是称得上好看二字的。
本不想过去的他,双脚不受控制地朝着那个慌张不已的人走去。
“公子。”
“沈姑娘,你还好吧?”
莫焰下意识唤了他,还未多说,陈穆愉已经停下脚步。
他沉眼看着沈归舟那边,那里多了一人。
沈归舟正郁闷匕首没个屁用,突然听到有人唤她。
循声抬头,就见谷诵站在一步之外满脸关心地看着她。
她上下打量了谷诵一眼,最后将视线落在谷诵手中的剑上。
“谷掌柜,可否将你的剑借用一下?”
谷诵闻言一愣,觉得这句话甚是怪异。
对了,前两日她突然抽出云护卫的剑,然后就将她那头颇有灵性的马一剑斩杀。
此刻没有跟她闹脾气的马,她问他借剑?
不会是想将他给杀了吧?
不过片刻,他内心已经上演几场大戏。
沈归舟看着他神色丰富的脸有些疑惑,“不方便?”
心道,家传宝剑?传世名剑?不能外借?
谷诵尴尬,“哦,不是。”
“嗯?”狐狸眼此刻已经毫无戾气,她整个人看上去毫无杀伤力。
脸上的伤也给了人一种楚楚可怜的错觉。
谷诵将剑递给她。
“铿。”
拔剑的声音惊醒谷诵,他下意识就要向后躲避。
结果见她拿着剑对着脸,一双眼睛在里面寻找什么。
看着她被血染红的半张脸,他恍然大悟。
见她努力寻找着合适角度的模样,他心中冒出同情,情不自禁问她,“沈姑娘,你的脸没事吧?”
话一出口,他想给自己一巴掌。
这问的什么蠢问题,那脸都那样了,走了一路血都没停,伤口必定是极深的,能没事吗?
何况姑娘家最是在乎自己的脸,再说人家还是个漂亮姑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归舟终于勉强看清伤口,从眉尾处往下,伤口大概有一寸来长。
她摸了一下,痛但是还能忍受,应该只是划伤了一点,伤口并不太深。
至于还在流血,是她自身体质的问题。
她不知道谷诵心中所想,实事求是,“没事,皮外伤。”
她依旧在看自己的伤口,伤口是不深,可看着也挺让人烦躁的。
伤人不伤脸。
更让人郁闷的是,她竟顶着这样一张脸出现在陈穆愉面前。
多年没锻炼,当真是手生了,竟然被那不入流之辈伤到脸。
当时就不应该让那厮那般轻易死了。
她心中懊恼自己的失手和丢脸,这画面落在谷诵眼里,就是她嘴上说着没事,实则难过不已。
一向甚是怜香惜玉的他不免同情于她,看她艰难查看伤口的模样,关心询问:“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说着,从身上摸出一瓶药来。
“不用。”
沈归舟未曾看他,果断拒绝。
谷诵闻言一愣,骤然想起自己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这特么可是王爷的女人,你瞎操心,怕是嫌命太长?
下意识后退一步,回头看向陈穆愉。
这一看让他当场想装死,陈穆愉正看着这边,表情冷淡,不知在想什么。
其实那表情是他一贯的表情,谷诵却是打了个寒颤。
幸亏没上前去帮忙,那王爷的女人,就算他是帮忙处理伤口,也是大不敬的死罪,即使他真的没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他又往后退了一步。
沈归舟不知这些,心思都在自己那张脸上。她从怀中摸出一方手帕,毫不温柔的将脸上的血擦掉。
她那动作看的本来后怕不已的谷诵都忍不住又想问她,不疼吗?
擦了两下,沈归舟突然抬起头,问:“你是不是有话想问我?”
谷诵一怔,神情有些尴尬。
“有什么话就说吧。”
沈归舟又垂下眼眸,用剑当作铜镜继续擦拭着伤口。
谷诵欲言又止,过了片刻,道:“在下就是佩服姑娘,没想到姑娘竟然真的能从青川城出来。”
此话的确是谷诵心中所想。
沈归舟抬起头,神情恢复最初的慵懒,狐狸眼直视他的双眼,并不凌厉的眼神仿佛能看透人心。
在苏阳城中,谷诵也算是一号人物。又在陈穆愉手下办差,按说应是一个见过世面心性坚定之人。
此时,却有点招架不住她的眼神。
就在谷诵以为她没想说话时,她终于开口,“你们当时有怀疑过我和他们是一伙的吧?”
她话问得直接,也问得突然,谷诵一怔。缓过神来,立即否道:“沈姑娘多心了。”
这个还真是实话。
虽然这很不符合常理,但不知为何他们真没怀疑过这些,至少他谷诵是没有的。
何况后来那老板娘说出那番话来,他们若是还有此想法,岂不证明他们太傻。
沈归舟笑了,她仿佛只是随口一说,也不追究他此话是真是假。
毕竟这些她不在乎,是与不是和她无关。
她又换了话题,“那你们是担心我回不来,食言放你们鸽子?”
谷诵神色有些不自然。
放鸽子倒不至于,主要还是关心她,毕竟他们请她也没想让她搭上一条命。
被沈归舟如此直白问出来,他无端有些心虚,反倒是不好解释了。
“放心,我既然收了你们定金,定是会将事情给你们办好的。”
谷诵想要解释,他并不是只担心这些。
“毕竟这单生意可不便宜,若是失手了,我可赔不起。”
谷诵一愣。
江南一道,知道沈归舟的人,也都知道她做生意亏一赔百。他就扎根在苏阳城中,自是清楚此事,何况就在不久前,她还亲口说起此事。
“我很穷的。”
谷诵:“......”
本来还有些尴尬,试图解释自己不是那个意思,他们是真的担心她的安危,一听她后面强调的两句,他突然有些接不上话。
尤其是那最后一句。
沈姑娘,你确定你很穷吗?
前几日还领了官府花红五百两,又收了他们的定金,更不用说她之前在官府那赚了多少,穷这个字怎么也和她挂不上钩吧。
可惜偏偏人家说穷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
好在他脸皮也一向够厚,没有立即转身离开。
想到纠结了一路的问题,犹豫半天还是开口,“青川城中,那老板娘说沈姑娘去了无神庙定是回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