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今两百多年前，修界亦发生了一次魔渊封印松动，魔气外泄蔓延的事情。当时因为魔道的介入，封印没能及时修复，魔气蔓延扩散到周边城镇。”
“修士尚可抵挡片刻，但对于凡人而言魔气无异于剧毒。顷刻间便被迷了神志，凶性大发，相互残杀。无论老弱妇孺，皆拿起锄头、钉耙、菜刀……杀死眼前一切活物，再善良的人也化为最残忍的恶魔。”
顾且对着林媛沅语气异常冷静地说道，“那个场面，无异于人间炼狱。”
“……”
林媛沅听后沉默。
“我生来有灵根，虽未修行但体质异于常人，因此对魔气尚有抵挡之力。当师父找到我的时候，我的胳膊、腹部、大腿……皆被砍伤，倒在血泊之中。我以为我要死了，身下的血越流越多，身体越来越冷……”顾且说道，“但是最后我活了下来。”
“是师父救了我，而我也是全村唯一活下来的人。”
顾且顿了下，说道：“师父说，被魔气侵蚀的凡人，只会化为无情杀戮的人偶，直至消耗完所有的生命力，死去方才会停下。”
听到这里，林媛沅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封印一日不修复，魔气便在不断往外蔓延，当年的惨剧便会再次重演。”顾且说道，“用一人的性命换取万万人的性命，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他看着林媛沅，毫无动摇说道：“值得。”
“……”
林媛沅听后沉默了许久。
她无法对此作出评价，一人的死亡换取万人的存活……
最终她只是说道：“没有人该被牺牲。”
“这是我的选择。”顾且说道。
林媛沅闻言沉默。
在这之后没有人再说话，顾且安静的吃着这碗红枣枸杞桂圆粥，甘甜的滋味在口腔里蔓延，暖乎乎的甜粥令人身体也不由得温暖了起来，糖分给予人愉悦。
喝完了这碗红枣枸杞桂圆粥，顾且苍白的脸色也恢复了红润，虚弱的身体重新恢复了力气，他抬眸看着面前自方才起就沉默不言的林媛沅，微笑说道：“这粥很好喝，谢谢！”
这声谢谢，或许并不只是因为这碗粥。
林媛沅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说道：“不用谢。”
顾且站起了身，来到她身旁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不必想那么多，现在我不是没事吗？”
林媛沅听后，深吸了一口气，才将心里想对着他狠狠大骂一通的话压了下去，你是圣父吗！
牺牲自己拯救全人类！
算了……
他还真是。
林媛沅能说什么呢？
只能沉默。
“回去吧。”顾且拍了拍她的头说道。
林媛沅和顾且沿着山林朝前走，返回营地。
在回去的路上。
“青萝山的魔气会消失吗？”林媛沅问道。
“已经外泄蔓延出来的魔气需要一定时间的才会慢慢的消失，这个时间会很长，但是可以在青萝山设置净化灵阵，加快魔气净化的速度。”顾且说道。
“哦。”林媛沅应了声道。
“原本安排了其他人来处理后事，净化灵阵也将由其他人来布阵施法，但如今我会继续留下来，将后续事情处理完毕。”顾且继续说道。
林媛沅听了就好气哦，原本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火气又开始往上冒，这人打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要活，所以早早地就将后事都安排好了，她强忍着火气阴阳怪气道：“那你很棒棒哦！”
顾且闻言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好笑，他不由失笑道：“这些都多亏了林师侄，或许我应该给你写封感谢信？”
他一本正经说道：“你喜欢什么样的？”
林媛沅翻了个白眼，感谢信，亏你想得出！
算了。
本来还有些生气的被他这么一搞，也气不起来了，最终她只是说道：“下次遇到问题别老想着牺牲自己，找找其他办法，靠牺牲换来的成功并不能算是真正的成功。”
“每一个生命都是宝贵的，不该因为保护一些人而去牺牲另一些人，这是耻辱的。”林媛沅说道。
顾且看着她，深黑的眼眸闪烁着明亮的光，宛若星光坠入其中，“你说得对。”
但就是不改，对不对？
林媛沅翻了个白眼，道理我都懂但我就是不改。
顾且就是这样一个人。
许久之后，林媛沅也想明白了，正是因为他是这样一个人，所以才会令她敬佩。她无法改变一个人的本质，只能去改变其他，将悲剧扭转成喜剧。
世人大多庸碌、自私、平凡，但总有那么一些人敢为世人不敢为。
林媛沅想她做不到的事情，她敬佩那些能够做到的人。
“对不起。”她忽地开口说道。
顾且闻言转头看着她，“嗯？”
“我为我之前的话道歉，你很厉害，我很佩服你。”林媛沅说道，“我不该那样说。”
顾且听后不由地微笑，“你也很厉害。”
“我并没有你所想的那么伟大。”他抬眸看着远处苍穹，“我只是不想再让过去的噩梦重演罢了。”
“被剩下的人，总是最痛苦的。”
林媛沅抬头看着他，“这一次，你做到了。”
“你救了无数人的性命，噩梦的泡沫消失了，这值得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