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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章 好一出英雄救美的大戏

“于是,一来二去的我们老爷和吕姨娘就熟络了起来,然后,后来又一次我们老爷又去的时候,吕姨娘说,有一个江南的商人来京城做生意,看上了她。

想要替她赎身,带她走,她心里不愿意,只惦记着我们家老爷,就没同意,但是园子里的班主已经接了那商人的银子,强令她收拾东西。

然后,吕姨娘正和老爷说话的功夫,就有园子里伺候的丫鬟过来催促吕姨娘,说东西已经打叠好了,请吕姨娘上轿,这就要把吕姨娘抬到那江南商人下榻的驿馆里去。

我们家老爷一见就不愿意了,斥退了伺候人的丫鬟,拉住了吕姨娘不让她走。

当下便让我去叫来那班主一问,说是那商人给了班主四百两银子,只要吕姨娘。

我们家老爷心里爱吕姨娘的一把好嗓子爱的不行,听说竟然有人要和他抢,就命我现回家取了五百两银子,喝令那班主将收了商人的那四百两银子退还给那商人。

他愿意多出一百两,纳吕姨娘回府。

就这么,老爷就替吕姨娘赎了身,那班主平白多得了一百两银子,当即就反口,不过那江南商人不愿意,说自己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坚持要抬吕姨娘回去做二房夫人。

我们家老爷已经把吕姨娘接回了府,自然是不可能将人给让出去的。

再者,当时吕姨娘在我们家老爷身边,整日梨花带雨地哭诉自己有多么仰慕我们家老爷。

我们家老爷就叫了我们府上门客出身的一个大人,去扣了那江南商人在京城订的货,还和与我们府上交好的几家都通了信,只说,不让手下的人给那江南商人出货。

这么着,那商人灰溜溜地走了,吕姨娘才算是真的进了我们府上安顿下来。”

赖二说起贾珍和吕姨娘的事情来,脸上刚开始都是唏嘘之色,说到后来更是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老太太,我原见那吕姨娘,她满眼都是对老爷的爱慕之情,以为她是个好的,一腔心思都挂在老爷身上。

可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人,要是我能早日看出这吕姨娘的狼子野心来,我一定会劝阻老爷的。”

赖二最后,脸上尽是怒色,这件事从开始到最后尘埃落定,每一件事几乎都是贾珍吩咐,他亲自去办的。

包括过身契还有与其余几家人说话,那都是他这个宁国府大管家亲自跑的腿,自他当上大管家以后,什么时候,买回家里一个丫头还要他亲自出手了,赖二提起这些事,最后只觉得他像是活吞了一只蟑螂那样难受。

史溁一听就明白了,这贾珍应该是被人给套路了,用的还是那些人一贯用的老把戏。

贾珍和吕姨娘的故事,一听就是那种话本子里面最爱安排的戏码。

吕姨娘一个弱女子,为了生计,不得不沦落到卖唱的地步,跟着戏班子四处辗转,孤苦无依。

到了京城地界,突然得遇良人,良人还是个高门大户人家的当家爷们,身上有爵有权,还知道怜香惜玉。

更是在危难的时候,化身成为英雄,挺身而出,为她摆平了一切不公,自此吕姨娘便芳心直许。

好一出“英雄救美”,风流倜傥的传奇佳话!

只是这贾珍怕是被人算计着成为的“英雄”,而这被他这个假英雄救下来的美人,更是一个蛇蝎美人。

“那这个吕姨娘她有家人吗?”

史溁知道了吕姨娘与贾珍相遇的整个经过,她突然觉得很没意思,男人么,总是会被柔弱的女人激起强烈的保护欲,从而会做出一些在他们智商和理智范围之外的事情。

这种特性也总会被有心人用来利用。

“据我所知,应该是没有。”

赖二回想了一下,然后对着史溁诚恳地说道。

“我们老爷当时怜惜吕姨娘,就在吕姨娘那吃饭的时候问过。

吕姨娘说,她是家里遭了灾,人都死光了,才跟着路过她家的戏班子走了的,整个村子都没人了,也没有什么同族的人在。

老爷当初还派我去吕姨娘的原籍查过,只是按照吕姨娘给出的地方,那里早在四五年前,就被当地的县令给将别处的村子迁了过来,吕姨娘的村子已经在县志里面除名了。

当时的户籍也都损坏丢失,十不存一。”

“这么说来,你们最后知道的,也都是吕姨娘自己说的,还有那个身契?”

“是的。”

赖二点头答道:“不过,那身契却是真的,身契在扬州府有记录,上面也确实是扬州府衙出的官印。”

“吕姨娘是一直跟着这个戏班子唱戏的吗?”

赖二摇头回答道:“回老太太,并不是的,吕姨娘先后跟了好几个戏班子,后来那走南闯北的戏班子班主得罪了人,吕姨娘没了依靠,这才寻了门路,进了咱们京城的昆曲园子。”

史溁颔首,然后让赖二退下,然后又问了几个姨娘一些问题,诸如以前吕姨娘在府里有没有什么异常。

几个姨娘都说吕姨娘除了眼里只看得见贾珍之外,并没有什么。

见问不出什么,史溁便让她们都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去,不许随意在府中走动,几个姨娘听了如临大赦,恨不得直接就飞回自己屋子里,再不出来。

放走了贾珍的几个姨娘,她将那些来来回回的下人都支了出去,只剩下必要伺候的人。

“琏儿,凤丫头,对于这个吕姨娘你们怎么看?”

史溁摩挲着手中的拐杖,思考良久,最后才开口问道。

“老祖宗,为今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将吕姨娘的人找到。”

贾琏脸色凝重地回答,他顿了一下,然后又接着说道。

“这个吕姨娘的身份实在是不明,即便是她身契上是有官印在,那也说明不了什么。”

“嗯,我也是这么认为,也许在签身契的时候,她还是个只想活下去的人,可是这么多年,我们并不知道她都接触过什么人。

那些个她待过的戏班子也多找不到踪迹了,现在的她就像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她可以随便给自己编制身份。

而且,我觉得她给赖二的家乡地址都是假的。”

史溁还是赞同贾琏的看法的,所以,她看了看贾琏和王熙凤两个人的神色,然后说出了她的想法。

“为今之计,咱们已经派人去太医院请太医了,这件事已经捂不住了,那就不如就将一切都翻出来。

报官,去京兆府递状纸,就说吕姨娘暗中转移东府的家产被当家太太发现,吕姨娘狗急跳墙,下毒谋害了当家太太,然后误伤了现在的家主和夫人。

让京兆府今日就发下还海捕文书,派差役出去拿着吕姨娘的画像出去搜捕!”

“老祖宗,这样会不会太张扬了一些,这家里的通房丫头谋害主母,传出去,东府的名声会不会......”

史溁叹了一口气,心道,这宁国府被贾珍给败坏的,早就在京城没了好名声,现在多一件不多,少一件不少,再出一件小妾谋害主母的事情,也不算什么。

“小妾谋害主母,总比说宁国府没了前途好听,他们现在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看,揣测着张华在外宣扬的那些事情的真假。

不如就咱们自己给他们转移一下注意力,咱们府上我记得养了几个状师,也该让他们发挥点作用了。

你告诉他们,就说怀疑吕姨娘和这个张华是一伙儿的,就是为了算计宁国府的家产?

让他们随便编造什么都行,哪怕是这个吕姨娘给贾珍戴了绿帽子也行,他们做这行的,最会一张嘴开开闭闭,颠倒黑白。

只要咱们将水给搅浑了,他们就分辨不出到底谁真谁假!”

一口气说了这些,史溁有些气短,她换了一口气,然后对贾琏说道。

“一定要让那几个状师,把蓉儿他们的情况说的极惨,绝对要压倒之前张华的那些诉苦。”

史溁说的仔细,贾琏一一记下,正商讨着其中的细节,史溁就听到外面的小丫头在外传话。

“老太太,琏二爷,琏二奶奶,大老爷和太医院的太医都到了。”

史溁一听,忙命打开房门,然后贾赦就和太医院的太医一起走了进来。

“母亲。”

“老太太。”

来的正是张太医,他见到史溁之后,也是先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就看向了贾赦。

贾赦便对着史溁开口说道。

“老太太,这是张太医,是陛下听说东府出事之后,亲自点的人选。”

史溁记得这个张太医,当初她们去扬州的时候,就是这个张太医一起随行的,便道。

“我记得的,当初扬州一行,还多亏了张太医一起照料着。

只是如今,我家正处于多事之秋,少不得再劳烦张太医,多操劳一些。”

张太医躬身回道:“不敢说操劳,行医诊病,乃是我的本分,原该如此。”

说罢,史溁便让开了身位,让张太医到床前去给贾蓉和秦可卿诊治。

张太医在来之前,就已经听史溁派去的人说了贾蓉和秦可卿他们这些人的症状,心中早有准备。

不过,在他真正看见贾蓉和秦可卿的情况之后,却是长舒了一口气道。

他用手指着床上躺着的两人,平静着声音说道。

“老太太,这人不就是晕了过去么,没什么问题啊,我看他们的面相很好啊。”

史溁皱眉,开口说道。

“张太医,人恐怕是不行了。”

贾赦走过去将张太医伸出的手给按下,把他拉到床前。

“张太医,这人是死是活,有没有问题,可不是只站着看一眼就能看明白的。

你好歹得自己上手试试,这才能下结论不是。”

张太医也知道自己方才失言了,他不是没听那小厮说过情况,他只是以为那小厮被吓坏了,在说情况的时候夸大其词,实际上并没怎么严重。

人只是晕过去,没有知觉,就当人已经不行了。

一搭脉,张太医的脸色也异彩纷呈起来。

“这......这脉象怎么会是这样的?”

张太医咬了咬牙,他来的时候,还和贾赦说过,自己医术不在他的老师之下,一定能看明白的,结果现在他心里也慌。

现在他才知道,那传话的小厮所言非虚,这情况确实看着极为吓人。

“张太医,对于他们现在这个情况,你可有解决之法?”

史溁看张太医诊过脉之后脸上露出来的惊讶之情跟本就不比之前那位老大夫要少,心中一沉,看来这位张太医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她还是开口询问张太医。

“这......老太太,容我再为他们检查一番。”

张太医这次从自己的药箱里面,取出了银针,他用银针小心地刺入了贾蓉的穴位,半晌才将银针从贾蓉身上拔出。

“这......无毒!似乎不是中毒。”

然后,他又拿出了一个小碗,在里面倒了一些液体,用银针刺破贾蓉的食指,往碗里滴入一滴血。

然而就在此时,那血珠瞬间变了颜色。

原本鲜红色的血珠,在进入碗中之后,瞬间变成了和墨汁一样的颜色。

张太医见了之后大惊失色,他脱口喊道。

“不可能,怎么会是这个,这东西不是早就被禁了吗?”

屋里的人听了都是精神一振,史溁急忙开口问道。

“是什么?”

张太医脸上的血色尽去,似乎极为惊恐。

他僵硬地转回了脖子,然后对着史溁和贾赦磕磕巴巴地说了他的结论。

“这......这......这是当年罪人徐氏,用来谋害太后用的东西。

只是太后当初发病轻微,只是神志不清,眼下,他们的情况实在是太过于严重。

老太太,您可发现府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我是说,有什么长相奇怪的活物吗?”

张太医艰难地将情况吐出,他脸上的汗珠直往下淌。

史溁没立刻回答他,而是皱着眉,盯着眼前的茶碗半晌,才沉声吐出一个字。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