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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史溁给他的建议,林如海深以为然,也没同自家的管家商议,就下定了决心。

林如海这么些年深得太上皇重用,坐的都是油水十足的肥缺,光是冰炭敬等明目的银子就拿了不下十万两。

更别提四处监督盐商,为盐商开盐引明里暗里拿的银子了。

那些盐商为了寻求庇护,通常都挂名在世家大族的名下,每年给这些家族的银子也是数不胜数。

林如海当然知道这些银子不该他拿,可是他是主官,不得不为底下人考虑。

要是他不拿,底下那些等着这些银子养活一家老小的小吏们怎么办?

大徒开国的时候,崇尚清廉之风,从上到下的俸禄比之其他朝代要少很多很多。

有爵位的人也是如此,就拿贾赦的一等将军来说吧,他的俸禄也不过几石钱粮。

这点子俸禄,连贾赦本人一个人都养不起,更何况养活荣国府这么一大家子的人呢。

所以,像林如海这样的一个衙门的主官,就不得不设立什么火耗银子......等名目,为手下的人谋些福利。

毕竟有很多衙门里的衙役,可都等着这银子回家开锅呢。

可这些到底不是大徒律法上规定的,虽然大家都拿这些银子,但是要是真的有人以这种名目弹劾,也是一弹劾一个准的。

因为没有硬性规定,你拿到的每一笔银子数目都不相同,就没办法辩解清楚。

你说不清楚你家中巨额的银两的来处,自然就是要治你的罪了。

打定了主意之后,林如海就以多年未清点库房为由,命管家林永将家产尽数清点,并把庄田商铺等七天之内盘算清楚,核对完账册。

管家林永因为之前林如海将府内伺候的丫鬟仆从都换了个遍的缘故,以为林如海还在气头上,也没多想,自家老爷让干的事,干就是了,左不过多花些力气。

林家这番举动着实在扬州引起了很大的轰动,但是众人也都知道之前,一直在京城里的荣国府,突然之间跑到了扬州来,又是砸门,又是打人的,还将自家姑娘和外孙女接走了。

林家因为这个好一顿闹腾,众人也就没当回事,只以为林如海是觉得丢了面子,拿这些下人们出气。

至于为什么没有人怀疑林家为什么不找贾家麻烦,拜托那可是荣国府,正正经经的国公府好吗?

他们贾家接走自家姑娘的时候,谁没看见,本来不应该出京的一等将军贾赦,穿着锦衣华服骑着高头大马,堂而皇之地走在队伍最前面。

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根本就不在意别人是否见了他,那说明什么?

说明一是人家根本就不怕别人知道他出京了,你就算是上折子弹劾,你的奏折也不能上达天听,你找他麻烦纯属是无用功。

你费劲周折结果到人家那就是一句话的是,荣国府这些年为多少候补的人谋过职缺,谁心里没有个数,属实是惹不起人家。

等贾家走了好些时日之后,京城里也没传出来贾赦被当今怎么样的话来,更是让扬州这些人闭紧了嘴巴,当今都不在意的事情,你自己去触霉头做什么,自讨没趣吗这不是。

再者林如海官品最高,他们也只是在背后悄悄议论罢了,并不敢当面流露出什么,林如海也不在意,只一心催促管家林永早日将家产清点完毕,他好快些向当今表明心意。

这方林如海终于将东西料理完毕,清点家产足有四百万之数,不算大件的古董玉器书籍字画,就只是库房里存的现银,就足足有上百万两。

当林如海得知的时候,属实把自己都吓了一跳,林家家私竟然有这么多,怪不得当今看他不顺眼,自己家老爷子生前是追随前太子的,坐在这个位置上,没少给前太子暗地里搜罗银子。

当下,林如海就悄悄命林永将这些银子在自家庄子上铸成箱子一样的形状,还在箱子外面涂上了厚厚的黑漆,在箱子里装上扬州的各种精巧玩器和土仪礼物,秘密给史溁修书一封,命林永快马兼程地把信和东西送到京城里去。

“老爷,您这般到底是为何?”管家林永不知道自家老爷是抽了什么疯,将银子悉数送到荣国府,实在忍不住了才开口问道。

“林永,你跟着我多少年了?”

林如海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问他到底跟了自己多长时间了,林永一愣,在心里算过,回答道。

“有二十七年了。”

“你是怎么看待这次太太的事的?”

“老爷,这我哪敢说,您这......也太为难我了。”

“但说无妨,我不怪你,我就是想知道在你们心里是怎么看我的,我这次对不住你们太太,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想着要是你们太太能消气,总该好生弥补一下。”

林如海状似忧伤地道,他觉得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无论是谁都不该知道这件事,可是林永又向他发问,自己总不能不回答,总得找个像样的借口,思来想去,还是往自己身上揽是最保险的。

“老爷,那我可就说了,其实我们几个老人都觉得您这次办的事不够妥当,老爷您不愿意收屋里人,和老太太好好商量就是了,您一甩袖子走了,让太太多难办啊。

太太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说句老爷您不爱听的话,太太平日里对咱们这些下人,那是极好的,不说每年年节都有不少的赏钱,要是家里有人病了,太太还额外给咱们这些下人拨银子。

因为没给咱们家添个哥儿,太太是又请神又请佛的,已经折腾好些时日了,就是因为您曾经对她说过子不语,怪力乱神,不敢和您将,怕您责备他。

咱们这些下人也是没法子,就我们几个当时都跟在您身边不在家,府里又都是老太太的人,咱们几个属实没能得到消息,不然也不会让太太平白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老爷,您能娶到太太这样的妻子,你就偷着乐吧。”

林如海没想到只是想给自己找个借口,反倒勾出林永这么一大堆话来,顿时沉默了。

他以前只觉得贾敏温柔善良,再加上当初在花园里一见倾心,只认为自己和她是佳偶天成,贾敏就像是画上的仙子一般,没想到在林永眼里,贾敏竟然是一个如此合格的当家主母。

自己是不是平时对敏儿的关心不够,怎么就从来都没留意过这些,又联想到这些日子,府里无论是什么事都要来找他的情形,顿时明白了。

妻子在家不是什么都没干,这些日常琐碎的事情都是自己的妻子在默默料理,心下也是一阵感动。

“是我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林永这些银子,我是打算都送到你们太太那去的,原本是老太太掌家,你们太太只是帮着管理,现在我想将这些都交给你们太太,你务必要将这些东西,平安送到荣国府啊。”

“放心吧老爷,我办事您还不放心,想来老爷您的诚意,太太一定看得到的,到时候太太和您重归就好,咱们林家可是能再添上一个小少爷了。”

“滚,你也不小了也是当爹多年的人了,嘴还是这么每个正形。”林如海笑骂道,脸上却是轻松的笑意,要是这次能成功,当今允准他活动回京,想来自己和贾敏定然能团聚。

一番紧锣密鼓地准备后,林永就带着信得过的几个人装作送平常节礼的队伍出发了,一路上打的是官家的旗号,也没人敢动他们,就在二月十二这天,顺利地抵达了荣国府。

赶巧,这天正是黛玉的生日,史溁正带着全家人在荣庆堂的花厅里面给黛玉过生日,就听闻林家送节礼的队伍到了。

史溁心下了然,林如海的障眼法如今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命赖管家带林永去歇息,并把节礼送到了史溁早就借着年后庄田要送租子的借口腾挪出来的一个库房里。

这个库房的钥匙只有史溁一个人有,王氏和王熙凤都是打不开的,如今王氏不管家,王熙凤自从上次谈过心之后,就唯史溁的命令是从,对史溁自己拿着钥匙的做法没有丝毫反对。

在王熙凤眼里,老太太亲自拿着,总好过让王氏拿着,王氏钥匙拿着库房钥匙,指不定暗自往他们二房搬去多少东西呢。

这管家的门道,现在王熙凤可是门清,只要在账册单子上写的模糊一些,就能平白捞上不少油水,知道这个办法之后,她就再也不愿意让王氏再插手进来了。

因为林如海也记得自己的女儿要过生日了,也给自己的女儿备了礼物,别的书籍等物就不提了,最让林永头疼的就是,林如海在一次和同僚踏青的时候,看到了一只白狐。

当下就命人捕了来,说是要送给自己闺女养着,这从扬州到京城,温度可是降低了不少,林永一路上总是担心,这只狐狸渴了还是饿了,会不会冻到,着实心惊胆战了一路。

林永在众人面前把林如海给黛玉的生辰礼给呈上来的时候,在场众人的目光都被这只可爱的小狐狸给吸引了。

尤其是惜春,直接就走到黛玉面前,抱住了黛玉的胳膊。

“林姐姐,它好可爱,我们一起养它好不好。”

“好呀,好呀。”

生日宴后,众人散去,史溁把贾赦留下,准备和他商量一下和林家一起向当今表忠心的事,史溁知道这件事贾家必须得出一个男丁来办这件事,而荣国府有资格去面见当今的只有贾赦一人。

贾政不行,贾政的官职是当年贾代善上折子和当时还在位的太上皇讨来的,当今根本就不知道贾政是何许人也。

史溁也查到这些年,但凡是求到府上,想要候补的,都一股脑地去找的贾政,可是贾政给人家办事的时候,拿的不是自己的帖子,他一直拿的都是贾赦的名帖。

不然,以他一个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说的话有什么分量,要不是借着贾赦这个国公府一家之主的名头,谁听他的。

知道贾政的所做作为之后,史溁气得够呛,自己没本事还要答应人家的要求,自己有几斤几两都不掂量一下。

自己做不到就打着自家大哥的旗号,外面的人都以为他们的事是贾赦给他们办成的,贾政倒是把自己从这些乌糟事儿里面摘了个干净。

贾赦被史溁留下的时候,有些意外,毕竟之前母亲留下的一般都是二弟,有什么话也是和二弟说,但是他还是顺从地留了下来。

“母亲留儿子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贾赦坐在椅子上,有些疑问地看着史溁,自家母亲自从把妹妹和外甥女接回来之后,对他就有些不同了,不仅赐菜的时候,给他们一房的菜色好了很多,还经常让鸳鸯给他的孙女大姐儿送衣料和玩器。

“ 留你下来是有件要紧事, ”说着史溁看了一眼鸳鸯,鸳鸯会意直接出去把窗户和门都关上,守在了门口。

“赦儿,咱们家的事我不知道你知道多少,但是现在我要把他们都告诉你。”

贾赦有些疑惑,在他的印象里荣国府的事没有什么特别不同寻常的,这么些年来,也就是他们大房和二房之间争来抢去的事,可是史溁要说,他也没反对,他也想知道母亲是什么看法。

“咱们家是跟随高祖皇帝打天下,才得来的这国公府,这一点赦儿我想你也知道,你从小养在你祖父母身边,应该知道咱们家一直深受大徒皇室的信任。

一直到你父亲在的时候,太上皇信任咱们家,让你父亲没有降爵,直接继承了你祖父的国公爵位。”

“儿子知道,是儿子和二弟没用,没能延续咱们贾家的荣光。”贾赦闻言面上露出惭愧之色,毕竟贾代善当年可是能为大徒镇守一方的大将军,而他们兄弟两个这么多年来都是碌碌无为,确实不像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