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英没有理会熊敬的威胁,他不屑的冷哼一声,朝着即墨仙翁恭敬行礼后,很平静的回到了中元帝国使团所在的观赛区。
熊敬强压下胸中的怒火,冷哼一声后,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低头看了一眼仍然处于昏迷中的熊焱燚,熊敬无奈的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失望之色。
即墨仙翁微笑看着熊英的背影,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卑不亢,意气风发。这才是少年应该有的样子。
紧接着,四大帝国参与政论的选手也一一登上擂台,阐述了他们的政解。
只不过,他们的政解都太过于照本宣科了,完全就是在背诵百家经典,一点自己的真知灼见都没有。
到最后,竞技场内的观众们都听的打起了哈欠,困得打起盹儿来。
陈琦在自己的内心衡量了一下出场这些人的表现,发现即便是他不登台,熊英也可以妥妥的拿到第一名;也就是说,中元帝国此次的开门红已经稳了。
陈琦小声的在陈环耳边低语了几句,讲出了自己的判断。
陈环认真的点了点头,对于陈琦的判断非常的认可。
即墨仙翁扭头看向中元帝国使团所在的观赛区问道:“中元帝国还有一次出场机会,不知可还有要出场?”
陈环起身,冲着即墨仙翁拱手道:“回仙翁,中元帝国自愿放弃这一次的出场机会。”
即墨仙翁微笑着看向陈琦,笑盈盈的道:“昭阳王殿下,你治理丰都驿收效颇丰,成果显着。其中的一些政策和手段,就连老夫都佩服不已。”
“不知昭阳王殿下可否登台,与各国才子切磋一二,让大伙儿长长见识?”
听到即墨仙翁的话,原本还困得打瞌睡的观众们纷纷睁大了眼睛,满眼希冀的看向陈琦,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不管是各国皇室众人,还是各国忠臣,又或是世家门阀的代表,他们对于陈琦在丰都驿的所作所为,只是有过耳闻,但是并没有机会深入的了解过。
如果能够在这样一个场合,听到陈琦对自己政解的阐述,他们自信他们一定会有所收获。
如果真的能由此学到一些东西,收获一些成效,帮他们在未来的仕途中添砖加瓦,那可是花多少钱都买不到。
而对于那些观战的平头百姓来说,他们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是永远都无法磨灭的。
丰都驿百姓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们可都是有所耳闻的;不仅能够吃饱饭,还能偶尔吃一顿肉,家里还能置办一些牲畜,帮忙干农活,为子孙后代置办一些产业。
那可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日子啊。
于是,就连这帮本身对政论都没有什么兴趣的人,看向陈琦的目光都变得火热了很多。
见陈琦迟迟没有答应即墨仙翁的邀请,观众席中的众人已经开始有些躁动了,有几个胆子比较大的,起身朝着陈琦呐喊,邀请陈琦上台。
陈琦微笑着起身,冲着即墨仙翁抱拳道:“仙翁相邀,陈琦不敢不从。”
陈琦说着,脚尖点地,身子飞起,刹那间就落在了擂台之上。
陈琦的身法潇洒飘逸,神骏非凡,仿佛是在跳舞一般;直接将竞技场给点燃了,欢呼声从竞技场四周传来,陈琦都听到有好几个人都吼的有点破音了。
陈琦落在擂台之上,先是冲即墨仙翁行了一礼,在即墨仙翁点头示意后;他又转向四周,朝着竞技场内的观众们行了一礼。
陈琦的这一举动,再一次让竞技场内的观众们沸腾了起来,众人纷纷起身,朝着陈琦抱拳躬身还礼。
竞技场内,出现了诡异又和谐的一幕,让五国使团的众人看的眼睛都直了。
陈琦起身,微笑看着即墨仙翁道:“不知仙翁今天想要和小子聊些什么?”
即墨仙翁轻抚胡须,微微颔首:“就聊一聊昭阳王殿下是怎么将丰都驿归治,又是怎么将丰都驿的民生搞上去的吧。”
陈琦微微颔首,朗声道:“其实,我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在践行,我大哥,中元帝国太子殿下陈环,他从小教授我的为人之道罢了。”
“大家伙很多人可能不知道,我从未在中元帝国皇家官学中读过书,我从识字,再到阅文,然后治学,最后建立自己的价值观,全都是我大哥手把手教的。”
“我开蒙时刚满五岁,而我大哥当时也不过年仅九岁而已。”
“我至今还记得,我大哥教我认识的第一个字,就是‘民’字。我大哥教我的第一篇文章,就是即墨仙翁的《民说》,我至今还能将之背诵。”
“民者,国之柱石也。民兴者国盛,民衰则国危,民智则国清,民愚则国混沌……”
陈琦没打磕巴的将即墨仙翁的《民说》背诵了一遍,吐字清晰,字正腔圆;不管观众坐在竞技场内的哪个位置,他们都可以非常清晰明了的听到陈琦背诵的内容。
“……故,民为邦本,本固邦宁。执政者当以民生为先,民意为先,民念为先,天下方可大治,四海方可承平。轻民者,民亦轻之;重民者,民亦重之。如是而已。”
陈琦微笑看着即墨仙翁道:“仙翁,不知小子可有背错?”
即墨仙翁闻言,哈哈大笑道:“没有,没有。一字不差。”
陈琦长舒一口气,轻笑着继续说道:“还好,还好,没有丢人。”
观众们听到陈琦的话,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对于陈琦这个皇子,王爷,好感度更高了。
“所以,我在前往丰都驿之前,就曾仔细的查看过丰都驿近些年来的现状,对丰都驿的情况也有了大致了解。”
“丰都驿之乱,不在于民,而在于帮派内斗,究其原因,就是朝廷的威权无法抵达丰都驿,无法真真切切震慑那些宵小之徒。”
“在那种情况下,采用怀柔手段,和那些帮派沟通,谈判,妥协,只能换来他们的得寸进尺和欲壑难填。”
“必须要采用雷霆手段,将那些帮派尽快剪除,斩草除根;让那些别有用心之人不敢再轻易冒犯丰都驿主司府的威严。”
“于是,我带领着护送我前往丰都驿赴任的太子卫戍和丰都驿护卫司护卫军,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将盘踞在丰都驿长达数十年之久的大小帮派尽数铲除。”
“在剿灭丰都驿大小帮派的过程中,我们直接斩杀的帮派成员就超过了三千人,关押监禁的帮派成员超过了一万人,警告教育后,放还归乡的帮派成员超过了两万人。”
“哗!”竞技场内的观众在听到陈琦的话后,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纷纷惊叹于陈琦的出手果决和手段狠辣,更是惊叹于陈琦年仅十四岁就能有此心境,坐视数千人惨死而不变色,丝毫不逊色于那些常年征战的老将。
“请问昭阳王殿下,你刚才还说自己以民为本,以民当先;可是你现在又说,你在上任之初,就斩杀了三千多百姓,关押监禁了一万多百姓。”
“这是否与你刚才所说的为人之道相悖呢?”
南楚帝国使团中,一名发须花白的老者出声询问,言语间没有挑衅之意,就像是学生在向先生讨教一般。
陈琦微笑看向老者道:“非也。”
“以民为本没有错,但是,并不是所有民都是值得尊重,所有民都值得我们保护的。”
“五大帝国中,哪一国敢说自己没有牢狱,敢说自己的百姓就一定不会犯罪。”
“首先我代表中元帝国承认,我们中元帝国不仅有牢狱,而且还不少呢。州府郡县,各司衙门,不论大小,都有关押犯人的牢狱。”
“而且那些牢狱也从来没有闲置过,都会有人被关在其中。”
陈琦微笑看着老者道:“老丈您既然能够出现在南楚帝国使团中,那么您的身份也绝对不会简单。”
“我想请问老丈,南楚帝国可敢保证国内没有牢狱,可敢保证你们的百姓就一定不会犯罪?”
老者无奈的摇摇头:“昭阳王殿下玩笑了,南楚帝国自然是有牢狱的,而且就跟中元帝国一样,牢狱的数量还不少呢,也从未听说过哪个牢狱有过闲置。”
陈琦微笑着点点头,转身看向了北魏,东倭,西夏三国使团所在的方向,虽然没有出言询问,那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三国使者紧抿着嘴,一言不发,很显然是默认了陈琦刚才的话。
陈琦缓缓点头,继续说道:“这就是了。”
“在我看来,那些安分守己,自力更生的民才是真正的民;那些奸淫掳掠,欺压百姓的民就不能称之为民了,而是应该称之为‘民贼’或者是‘民敌’。”
“我既然要保护百姓,保护人民;那么铲除民贼,剿灭‘民敌’又何错之有呢?”
“如果杀掉那三千帮派首恶,关押监禁那一万多为非作歹之徒;可以让丰都驿十数万百姓过上太平日子,可以让丰都驿十数万流民回归故土,安家立业。”
“我认为我做的就没有错,我认为我做的一切,都是遵从了我的本心,我没有错。”
“老丈您觉得呢?”陈琦微笑看着老丈,问出了他的问题:“不知我的解释,老丈可否满意?”
老者恭敬的朝陈琦深施一礼:“多谢昭阳王殿下赐教,老夫感激之至。”
陈琦微笑着摆手:“老丈客气了。”
陈琦将目光投向了四国使团中的其他人,见再无人提问,便继续说了起来。
“百姓的安全问题解决了,那么接下来就要解决百姓的生存问题了。”
“丰都驿因为常年混乱,帮派争斗不断,导致大量的青壮劳力或身死,或身残,全须全尾者,十不存一。”
“所以,丰都驿不具备发展需大大量劳动力产业的条件,比方说种田。”
“众所周知,时至今日,种田都是一个苦力活,别的咱不说,就说那拉犁耕田吧,没有一膀子力气,恐怕连拉动那犁铧的可能性都没有吧。”
“更别说种田还不只耕地这么一个活儿干的,像什么播种,插秧,间苗,施肥,除草等等,好几十种活儿呢。”
“你让那些残疾人去干活,可能吗?”
“而且,种种田,到收获,其实是需要不短的时间的。”
“丰都驿刚归治那会儿,绝大多数百姓家中是没有一碗存粮的,很多百姓都是靠着吃树皮草根过活的,很多村庄为了抢夺树皮和草根,打死打伤者无数。”
“还有一些人,抢不到树皮草根,只能是去找一些细细的沙土,和上一些水,烤成饼子以后,用来充饥。”
“那些吃了土饼子的百姓,很多人最后都是因为拉不出屎来,活活把自己给憋死的。”
“当时的丰都驿,说是人间炼狱都不为过。”
“面对着这样的情况,现实是不允许我花费太长的时间,去一点点的恢复民生的,我必须要剑走偏锋,为丰都驿百姓们争夺那一线生机。”
“而发展商业,就是我找到的那一线生机。”
南楚帝国使团中,一名二十多岁,长相颇为俊俏的年轻人站了起来,傲慢的冲着陈琦问道。
“商业?那不是最不入流的玩意儿吗?”
“你堂堂皇子,天潢贵胄,身份超然,怎么会做那些个不入流的玩意儿?”
陈琦皱眉看向年轻人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年轻人不屑的撇撇嘴:“本王熊炽,楚帝三子,钦封惠王。”
“哦!”陈琦恍然,皇三子熊炽,他还真不陌生,这货就一混不吝,没理都要搅三分的那种。
陈琦微笑看字熊炽道:“请问阁下,是谁告诉你,商业是不入流的玩意儿的?”
熊炽微微皱眉,很是不满的开口道:“士农工商,商在最末;这是古人先贤定下来的排序,有什么问题吗?”
“而且,五大帝国,都有明旨,商贾及商贾子弟不得入仕为官,商贾子弟只配和那些衙,差、梆、时妖、打狗、脚、高、吹、马戏、娼妓;这些玩意儿一样,老老实实的当一个贱民。”
“我说的有问题吗?”
陈琦无奈的摇摇头道:“殿下回去以后,可以将给你讲学的那个先生宰了,免得让他误人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