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惊鸿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令杨金木气得牙痒痒。
杨金木心中杀意在杨金鑫的增幅下，杀心汹涌澎湃，企图彻底淹没杨金木的所有理智。
“那十一尊混元大罗金仙境的老天鹅、两个仙级大邪祟都没有出现，只有柳惊鸿一个人独活，必然有鬼，有怪，有邪祟！”
“现在！立刻！马上！杀了柳惊鸿！吞食柳惊鸿！”
“柳惊鸿正处于最虚弱的时刻，这是最好的机会！”
“我们另一半力量必定已经跟柳惊鸿的灵魂融合，不然我们不可能找不到一丁半点的蛛丝马迹！”
“倘若让柳惊鸿发展起来，我们将很难再镇杀吞噬他！”
“人性是善变的！人性是善忘的！你失手怒杀一只水族妖怪，并不会带来多久多大的风波！你吞食柳惊鸿之后，才更有机会超越京恒，更有机会获得向逸仙的芳心！”
“……”
杨金木将犹如琥珀一样的柳惊鸿紧紧地攥在手里，因为太过用力而骨关节咔咔作响，因失血而变得青白色。
“走吧。”洪麟双眸闪过一抹佛光，“我等不及了。”
啪啪啪，洪麟右手重重地拍打杨金木的左肩三下，“我等不及看到柳惊鸿悲惨的下场。”
杨金木就像大梦初醒一样，身体猛地抽动一下，紧握柳惊鸿的手掌散开力量，转头就见洪麟那弥勒佛一样的笑脸，心中怒骂一声，“又是一张令人厌烦的脸。”
这一刻，杨金木分不清楚自己是杨金木，还是杨金鑫。
“果然。”洪麟笑眯眼睛，挡住眼眸那无法控制的佛力，他终于再次捕捉到杨金木体内有一股魔念，“心魔？还是邪祟？或是心魔和邪祟融合体？”
杨金木提气使力，仙力运转周天，激荡出绚烂的仙光彩霞萦绕周身，震飞洪麟的手掌，“别总是用你肮脏的爪子拍我肩膀。”
说着，杨金木人影闪烁，下一刻就出现在藏经阁主楼外面，纵身一跃，脚踏九彩祥云，拖着长长的漂亮云尾，飞向天子山脉主峰之巅。
数百名地仙紧跟其后，五光十色的飞行道法妖术，照亮整片天地。
“我们跟上。”
洪麟带着莘怜云和荆忆寒一起，追上杨金木他们的步伐。
轰轰轰……
围观的好事者们，一个个脸上露出兴奋的神情，祭出各自的灵宝，或御器飞行，或踏云疾驰，朝着杨金木他们的方向飞去。
“不少人怀疑柳惊鸿是不是来自神堂湾，这次总算有了结果。”
“柳惊鸿来自神堂湾？且还是京恒的人？”
“传闻，只是传闻啊，我听到坊间流传这么一个版本，弄潮仙京恒钟情于沧澜仙季沧澜，而我们天鹅仙钟情弄潮仙京恒。”
“嘘！你不要命了？这种胡话也敢在天子山圣地乱传？”
“你们有没有发觉，杨金木太上长老似乎对天鹅仙有别样的情感？”
“……”
若是让柳惊鸿听到这些人议论的内容，怕是又要骂几句，这个世界的修真者怎么满脑子都是谈情说爱。
“柳惊鸿现在修为跌落到炼气期，又身怀自然道派的传承，一身七八件先天灵宝，一旦这个来自神堂湾的尊客反水，柳惊鸿的下场也只有一个死字。”
“柳惊鸿身上有至尊鲲角令，京恒的人倒也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吧？”
“若对方说至尊鲲角令是假的？或者对方说至尊鲲角令是柳惊鸿偷来的？柳惊鸿当如何应对？”
“嘶……柳惊鸿的下场只有死，死得不能再死！”
“先天灵宝算什么？传闻柳惊鸿身上一把大弓，一杆长枪，散发着混元气息，疑似混元灵宝！”
“他怕不是天选之子？怎么获得这么多奇遇仙缘？任何一件都是别人一生都不一定遇见，甚至听说的宝贝。”
“说好听是奇遇仙缘，说难听就是没命用。你看他行事如此嚣张，只怕这次肯定会被神堂湾的尊客杀人夺宝。”
“道兄说得对，我师尊说过，那个弄潮仙京恒在仙界的名声两极分化十分严重，有人说他是翩翩有礼的真君子，有人说他是阴狠凶恶的伪君子。杀人夺宝不一定他亲自动手，手下动手也一样。”
“……”
这些话要是让柳惊鸿听见，柳惊鸿怕是也要多骂几句，这个世界的修真者道德观标准如此灵活？
好在柳惊鸿没听见。
柳惊鸿也没心思听，他念诵十遍心灵经，也没能让自己真正平静下来。
“沧澜她们究竟遭遇了什么，很久没能跟沧澜心灵联结了。”
柳惊鸿在人身危险，无从下手的时候，下意识会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季沧澜。
然后是陶渊，接着是陶鲽，最后才是父亲京落生。
柳惊鸿原本就心烦意乱，想到季沧澜她们可能也陷入生命危险境地，他的心就更乱，更烦躁了。
这时。
柳惊鸿耳边仿佛听到季沧澜在说话，双眼朦胧看到一些记忆片段。
那是柳惊鸿的主意识陷入长眠时，新生意识被京威打得半死，季沧澜一边给柳惊鸿疗伤，一边跟柳惊鸿讲述她对心灵经的一些感悟。
“这股内心的糟乱之下，必然夹杂着恐惧，这种恐惧感是正常的，诸天万灵除去没有灵智的死灵，其余的生灵，哪怕是普通动物都会有恐惧感，剥开恐惧感更加深层的意义，就是潜意识的生存本能。”
“恐惧感极有可能是潜意识在提示我们，当下的思路和做法是错的，我们需要做出改变，才能得到新的结果。”
“恐惧感也有可能是我们自己想得太多，没有真正的把精力放在当下此时此刻，观察周遭一举一动，获得有用的信息。反倒结合自己过去遭受过的苦难，去幻想一个还没有发生的未来。”
柳惊鸿缓缓闭上眼睛，犹如被醍醐灌顶，一下子茅塞顿开。
总结就只有一句话，柳惊鸿想太多了。
柳惊鸿的命是跟向逸仙、公孙又晴、束清涵捆绑在一起的，只要柳惊鸿还在天子山圣地，肯定不会这么容易死。
“他们想要我手上的至尊鲲角令，还要让我颜面尽失，威严扫地？”
“这对一个刚刚通过开宗立派考核，一路获得优异成绩的人，绝对是致命打击。”
“……”
柳惊鸿缓缓睁开眼睛，透过杨金木的指缝，扫视四周情况。
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树上跳的，水里游的，全都朝着天子山主峰方向。
杨金木没有派刑门出来制止，洪麟也不管不顾，向逸仙她们也不管顾，就是要全天子山圣地的人都来围观？
天子山圣地的高层们与京恒达成某种协议，让这位来自神堂湾的尊客一起联合羞辱柳惊鸿？
既然神堂湾来人，那么柳惊鸿与季沧澜是道侣，恐怕已经被杨金木知晓？
不，不对。杨金木应该不知道，如果杨金木知道的话，就不会对柳惊鸿有这么大的敌意。
杨金木他们应该只知道柳惊鸿在神堂湾重新长大的过程中，胆小懦弱无能的事迹。
那么，柳惊鸿接下来将要面临比刚才还要猛烈的威迫，面临比任何时候都要憋屈的羞辱？
柳惊鸿作为水族妖怪，来天子山圣地参加开宗立派考核，本就是侵门踏户的挑衅行为。
柳惊鸿拿着至尊鲲角令，来天子山圣地参加开宗立派考核，而且一路成绩优异，简直就是在天子山圣地随地大小便的行为。
要知道这些考核项目远比内门弟子，核心弟子参加考核的难度，难上十倍。
柳惊鸿在天子山圣地的门人眼里，就像是一个嚣张跋扈的土包子，可又不能在天子山圣地弄死柳惊鸿。
但是，相较于杀死柳惊鸿，让柳惊鸿在整个天子山圣地的门人面前受尽屈辱，颜面尽失，这比杀死柳惊鸿还要难受和憋屈。
柳惊鸿扫视一圈，跟在杨金木他们后面要来围观的好事者们，一个个就跟赌徒一样，脸上挂着满怀期待的笑容。
柳惊鸿眉头上挑，咧嘴冷笑，“就因为我的身份，这么招人恨？”
一旁，谛听忽然兴奋起来，“你眼咕噜沉得跟深海一样死寂，看来是想大开杀戒了！”
谛听印象中，柳惊鸿大开杀戒还是一年前在棺山月岭的时候。
“我炼气期怎么开杀戒？我是那种嗜杀之人吗？”柳惊鸿没好气道，瞥了不嫌事大的谛听一眼，“上苍有好生之德，我是上苍之子更有好生之德。也就只有你们地狱害怕空荡，才有杀生之愿。”
“欸呀。”谛听一把搂住柳惊鸿双肩，笑得跟奸商似的，“你忘啦？这些从仙界偷渡下来祸乱人间的仙人，你尽管杀，放心杀，大胆杀，不仅不会损功德，还会赚功德。他们都是违背天道而逆行祸乱之灾，天理难容，杀一乱世仙，可活亿万生命。”
“我赚的功德，都不够我杀这些仙人被捆缚的因果天链多吧？”柳惊鸿微笑更冷，“你巴不得我与整个仙界为敌，最后只有第十九层地狱容得下我？”
谛听被揭穿小心思，一点也不觉得尴尬，“欸呀呀，你看看你，小了，格局小了。”
谛听笑眯了眼，啪啪拍柳惊鸿肩膀两下，“你不是很喜欢看世俗界的话本吗？按照话本里男主人公的故事，就是为天下苍生与无情仙人为敌，然后被迫下第十九层地狱，而后励志成为大冥王，反向复仇这些仙阀、圣地、教派、家族，维护天地和平秩序，天道轮回畅通。”
“呵呵。”柳惊鸿给谛听气笑了，“谁跟你说我喜欢看世俗界的话本？你说的这故事套路，怕不是你自己本人吧？”
谛听好似被柳惊鸿说中了，笑容略显尴尬，咳咳咳嗽两声后，“那你怎么那么多不同常人的思维想法？还什么御风曜日逍遥显圣仙君，我用尽手段都没查出仙界有这么一号仙帝，三十三天外天仙话世界更不必说，完全没有蛛丝马迹。”
“你……”柳惊鸿嘴巴半张，喉结上下动了四次，最终还是把嘴巴闭上。
谛听以为自己说到柳惊鸿痛处，话锋一转，“大自在清源妙道逍遥仙，你这个尊号却已经传遍整个仙界三十三诸天，包括三十三天外天仙话世界，人人都知道德道仙主再获一个弟子。”
见柳惊鸿眉头紧蹙成剪刀，柳惊鸿脸色阴沉得能够挤出水来，谛听嘿嘿一笑，说出正常人都应该为之自豪和炫耀的轰动事迹，“你的出名方式更是轰动天上地下，一出场就是同时与绝代风华女仙榜前十名的四个女仙缔结道侣姻缘仙契，对于你这个大自在清源妙道仙，可谓是男仙得以诛之。”
“我……”柳惊鸿嘴巴半张，“唉。”短叹一气，最终还是把嘴巴闭上。
柳惊鸿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个问题，他也知道这种好事是多少人梦寐以求，幻想都不敢幻想的事。
柳惊鸿也的确没这个心思，还把自己本就脆弱的命给搭进去，一想到向逸仙这个随时可能爆发，毁天灭地的万年活火山，他就头疼。
柳惊鸿的诉求很简单，就是想要远离人世纷争，早点进入天门洞，穿越回到另一个世界。
这么简单的事情，放到柳惊鸿身上，怎么就这么难办呢？
“对了，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谛听面色忽然凝重起来，“未来，可能有数以百万仙人降临这个凡人世界，若这个凡人世界不堪重负坍塌，你遇到三十三天外天下凡的仙，可杀之，以修补天地。”
啪，谛听用力拍柳惊鸿左肩一下，“这大庸道域是鲲鲸始祖之一，不用我再说了吧？这片天地本来有一个大窟窿，不知道是谁打破的，后有大仙攻杀鲲鲸始祖修补了这个大窟窿。”
他想起藏经阁的虚空中一直观察的京鹏，怀疑京鹏来自三十三天外天仙话世界，恐怕还有更多三十三天外天仙话世界的仙人也下来祸乱。
“嗯？还有这个说法？”柳惊鸿顿时愣神，直勾勾看着谛听，“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谛听噗噗拍打自己胸口两下。
“这……”柳惊鸿鬼使神差浮现一个画面，母亲打破宇宙界膜，穿越到另一个世界，父亲一拳打爆作恶多端的鲲鲸始祖补天。
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