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柳惊鸿早已本能的大开灵台，接纳内心涌上的不同情绪。
尽管愤怒、难受、嫉妒、猜疑等等，这些负面情绪不会立马消失。
但是，只要他不去认同这些情绪，就不会失去理智。
他还能在这种特殊的临在状态下，感受他人细微神情，猜测对方大致想法，以及此时此刻的情绪。
“大人！如今还剩一个道台，但唯有龙雕全红，才可激活启动。”一个天子山外门弟子从另一条小道走来，躬腰行一大道礼。
他丝毫没把柳惊鸿放在眼里，毕竟谁会对食物客客气气呢。
何况，柳惊鸿一个水族的小妖精，怎么可能让玉牌的龙雕飘红。
“正好，这位水族道友的玉牌，就是龙雕全红。”书记官微微一笑，有种奸计得逞的舒畅感，“就让你给这位道友带路吧。”
“是！”天子山外门弟子满脸疑惑扫柳惊鸿一眼，但还是果决转身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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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忆寒大步跨进门槛，对着正在做事的山羊胡老头儿朗声道，“老杨头，方才可有一个水族小妖来到你这登记造册？”
她那乌鸦头过于醒目，顿时引来其他人的目光。
“大管事。”天子山一众外门弟子，纷纷放下手中的活儿，向荆忆寒行一个大道礼。
“有，不过被我劝退了。他叫柳惊鸿，被副宗主安排开宗立派的考核。”老杨头脸上泛起得意，右手不由自主揉搓右边山羊胡，“副宗主交代，能够劝退最好，若不能劝那便按照规矩办事。”
“他有举荐人，且带来信物？”荆忆寒太了解自己父亲。
她父亲作为统领外门的副宗主，大部分面向各门各派，各行各业的人。
她父亲确实就是民间传说的乌鸦成精，为人处世圆滑得很，但也不可能会让一个水族小妖侵门踏户，羞辱天子山。
老杨头环视周遭，脸色一凝，“有，来自深海。”
他竖起食指，指了指天花板，传声道，“他的信物为至尊鲲角令，出自仙界鲲鲸族嫡系。”
他将整个经过全都讲出来，唯独没把柳惊鸿赠予他的一斤鲲鲸龙角讲进去。
“至尊鲲角令？看来极有可能是那个柳惊鸿。”荆忆寒颔首低吟，目光灼灼，陷入纠结。
倘若，真的是画轴中，来自神堂湾，大龙潭胜境的柳惊鸿。
可荆忆寒想不明白，柳惊鸿为何要来拜天子山，而不是直接去深海。
人鱼族盘踞的海渊胜境那里有一处海沟，是为四方海域通往仙界瀚海的捷径，其实无需来陆上自找麻烦。
“柳惊鸿有什么阴谋诡计？”荆忆寒内心警觉起来，事出反常必有妖，“难道柳惊鸿真的是来挑衅我天子山道统？”
尽管，十年前她因出外执行师门任务，没能亲眼见到柳惊鸿如何在西来寺力挽狂澜。
但是，事后就是她带领外门骨干完成对西来寺以及周边的重建工作。
再加上情报的描述，柳惊鸿可不是普通的蛤蟆精，柳惊鸿极有可能是九龙纹寒玉蟾，或是来自仙界蟾宫的某尊不世出的大蟾仙。
柳惊鸿缘何不去内门，反倒来我鱼龙混杂的外门？
难道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想要掩人耳目？
老杨头见荆忆寒失神，心有所感，“一个水族小妖精，还劳烦你这大管事如此上心？”
他眼睛笑眯成一条缝，双手揉搓山羊胡，“难不成……”
老杨头话还未讲完，一个人影急吼吼冲进大厅，“杨管事！”停下脚步后，这才发现荆忆寒也在。
“大管事。”
“三管事。”
天子山外门弟子对着荆忆寒和老杨头分别行一道礼。
他们趁此缓一下气，思考如何讲话圆滑。
荆忆寒心领神会，“直说，没甚么话好藏。”
她右手食指轻轻点动头顶，一道涟漪荡漾开来，将他们笼罩。
“那柳惊鸿在体术考核院出现，已有考核院的大书记官将他领进道台。”天子山外门弟子弓着腰，犹如烤熟的虾子 ，不敢抬头看荆忆寒他们。
话才刚落，忽觉身前吹过一阵清风。
等他直起腰杆，才见荆忆寒和老杨头两位管事已不在身前。
体术考核道台处。
柳惊鸿与其他参与考核的数百位修仙者汇合，一个个看向柳惊鸿，脸上写满疑惑，惊讶，不可思议。
一个金丹初期的水族小妖精，也敢来此地要通过考核，开宗立派？
“柳惊鸿，道台已准备完毕，你随那位弟子过去吧 。”书记官做手势，指向东方一位正在招手的天门山外门弟子。
“好 。”柳惊鸿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步走向那位天门山外门弟子。
这一幕 ，顿时炸开锅，人声鼎沸，惹来无数不满的质疑和怒骂。
“凭什么？此人为何能插队？”
“哪来的水族妖怪，好大的脸面。”
“有点意思，这是天子山刻意要让他出糗？”
“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 ？”
“……”
见状，柳惊鸿不由扫视这群人一眼 。
满满一屋子的人，其中禽族妖怪最多，共占据七成人数，兽族妖怪共占据三成人数，仅有柳惊鸿一个水族妖怪。
这些人无惧与柳惊鸿对视，他们身上若有若无的威势，无不在向周围的人警示自己不好惹。
这些人最弱竟也是金丹期巅峰大圆满，最诡异的是柳惊鸿明显感觉他们在刻意压制自己的修为，不去突破金丹期的桎梏。
看来，哪里都不缺乏心怀小心思，刷小聪明的人。
柳惊鸿自然意识到自己处境，再一次刷新他对水族妖怪在天子山地位的看法。
在人族眼中，自己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妖怪。
在妖族眼中，自己就是一个水族小妖怪，一个平时见不得人，露不得面的小妖怪。
最终，也只能等着被其他妖族，当做灵食吃掉。
不论是在天子山，或是天门山，亦或是正一道龙虎山，水族的妖怪似乎都是最底层，而蛙族更是底层中的底层。
“看什么看！”一个牛族青年鼻孔喷着气柱，斜视柳惊鸿，冷冷哼喝，“怕不是一只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这一句话，当即迎来众人哈哈大笑。
其实，这句玩笑话是对所有想要拜入天子山的妖怪，一种最大羞辱。
每个人都想一睹天鹅仙的绝世容颜。
每个人都想成为天鹅仙的道侣。
可每个人都不敢表达自己的内心，只有用癞蛤蟆去嘲讽其他人，以满足自己内心略显扭曲的心态。
此情此景，害得柳惊鸿脑海中，再次浮现自己搂抱天鹅仙的场景。
可，诡谲的是，他内心竟然有种莫名的得意与愉悦感。
只见，他脸上露出本不该出现的灿烂笑容，“没错，本座就是一只癞蛤蟆。”
这一刻，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本体意识，反正就是爽。
一种从头到脚都通透的舒坦。
难怪，大家都喜欢看话本，谁不喜欢话本里主角的行为？
柳惊鸿的话，顿时让数百人发愣，就连书记官和其他天子山外门弟子都面面相觑。
“这小子，究竟是说气话，还是真的？”
“第一次见到如此嚣张的水族妖怪。”
“有点意思。”
“……”
书记官眉头微皱，示意那带路的天子山外门弟子赶紧将柳惊鸿这个惹祸精带走。
大厅之中，没一个省油的灯。
自己早该想到一个水族妖怪拿着举荐人信物来天子山，更不是什么安分的主。
“道友，这边请。”那天子山外门弟子做手势，领柳惊鸿离开道厅，消失在东边走道。
“书记官，凭什么让那只癞蛤蟆插队，率先考核？”一个鹰族青年，双眸阴沉如黑洞，声音仿佛来自地狱冥渊，令人深处凛冬直打寒颤。
书记官转过望去，见他修为至少是渡劫期，便强行按住内心怒气，“他的玉牌龙雕全红，有资格用那个道台，你若有疑问，不妨也过去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