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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宴无好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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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泽鸿躺在床上,窗外月斜斜照进来。

莫名的他有些心烦,他实在不懂为什么明明不是他的错却要自己娘出来赔礼道歉?

他们算得上什么人也配他娘亲自给他们道歉?

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仔细听,窗外传来娘亲轻快的哼唱,她正在教老三用萝卜雕花,老五咯咯的笑声他眼睛有点发酸。

";大哥真要这么做?";

萧泽扬的声音从书桌后飘了过来。

双生子特有的琥珀瞳仁里映着兄长颤抖的手,";若是让娘亲发现.....";

总好过让她低三下四的伺候那些人好的多。";

萧泽鸿猛地攥紧青瓷碗,昨日在书院看到的画面在眼前炸开——他娘亲满脸堆笑的对院长说着那些软和话。

他的娘亲不用那个样子。

子时的梆子刚敲过,厨房突然传来异响。

萧泽鸿闪身躲进柴堆,瞧过去原来是后娘。

她怀中抱着一个筐,筐里俨然是新鲜的菌子。

当他目光瞥到田翎稚手臂的时候,目光一紧。

细细密密的伤口布满小臂,在月光下尤为刺眼。

划伤了?

不用想一定是为了采这些菌子,这个季节的菌子格外美味,也格外难得。

萧泽鸿心里冷呲,后娘你还真是看的起他们。

";明天我要多做一些小孩子爱吃的吃食,都是小孩子爱吃爱玩,只要吃的好,喝的好,哪里还有什么隔夜仇?";

她哼着萧泽鸿没听过的小调,小调往汤里撒糖霜,那是他们老三最爱的口味。

萧泽鸿喉头涌上腥甜,怀中的巴豆粉烙得心口生疼。

---

翌日申时

萧家小院热闹起来。

";萧夫人这梅子酒倒是特别。";王公子晃着琉璃盏,突然将酒液泼向萧泽祯,";可惜沾了穷酸气!";

萧泽祯的笑容僵在嘴边,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他娘叮嘱她不可以惹事。

那是不是今天这些人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都不可以说回去。

他不能惹后娘生气。

琥珀色的酒浆顺着萧泽祯的脸往下划,整个人看起来滑稽极了。

萧泽鸿广袖下的手指捏得发白,那日就正是这人带着同窗挑衅他们。

他余光瞥向屏风后,娘亲手臂上的伤口还没涂药,定是忙的没时间处理。

田翎稚揉了揉酸痛的腰,望着廊下新扎的八盏琉璃灯轻轻叹气。

";阿娘你真的要这样做吗?其实我和大哥不怕他们的。";老二萧泽扬抱着竹篾站在她身旁。

他是真的不怕他们,凭借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把那群人说的口吐白沫也不是不可以。

";嘶!";萧泽扬连忙抬手,指尖被篾片划出细小的血痕。

他仰起脸时,右颊还留着前日与人争执时的淤青。

田翎稚蹲下身,用帕子裹住儿子渗血的手指:";扬儿你记不记得以前咱们在村里的时候,你弟弟捡牛粪被打的事情!";

";跟那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田翎稚笑着摸摸他的头,";当然有了,阎王好打发,小鬼难缠,越是这样不起眼的人你们越不能忽视,将来他们不一定在那里挖个坑等着你们跳。";

她将炖好羊肉盛好放在托盘上。打发萧泽扬端上去。

";去吧,多条朋友多条路。";

屏风那边传来脚步声,老大小泽鸿站在那里,双拳紧握,脸色十分难看。

他目光扫过田翎稚和萧泽扬,薄唇抿成直线:";娘你何必这样上赶子讨好,以前我和弟弟们没有有人过得不也是挺好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既然决定到这边来读书,那么就要读好,同窗的情谊是一辈子的情义,以后你们入了朝堂这都是你们的人脉。";

沈清梧接过,触手却是异样轻飘。掀开箱盖,本该装着《春秋繁露》的夹层空荡荡的,只余半截扯断的丝绦。

谢明昭突然跳起来:";定是周延那厮!今日散学时他故意撞了哥哥书箱!";

";莫要胡说。";谢明霁夺过书箱转身就走,腰间佩玉撞在门框上碎成两半。沈清梧望着长子僵直的背影,喉头泛起熟悉的苦涩。自从丈夫战死沙场,这两个孩子便成了刺猬,将满身尖刺对准所有怜悯与轻视。

子夜梆声传来时,沈清梧还在绣房穿针。孔雀蓝丝线在烛火下流转着幽光,要赶在明日宴席前将周夫人订的百鸟裙完工,才能匀出银钱置办席面。窗棂忽然轻响,她抬头望见西厢房闪过一线微光。

谢明霁贴着墙根挪到厨房,怀中的巴豆粉硌得胸口生疼。月光透过格窗将少年的身影拉得细长,他盯着灶台上摞成小山的青瓷碗,眼前又浮现母亲俯首刺绣的模样——她总这样,为着他们兄弟向整个世界弯腰。

";对不住,阿娘。";他颤抖着揭开汤盅,忽然听见柴垛后传来窸窣响动。

";谁?";

一道黑影倏地窜出,谢明霁手中的瓷瓶摔得粉碎。月光照亮那人腰间晃动的蟠螭玉佩,正是白日里带头讥讽他的周延。

";谢公子好兴致啊。";周延踢了踢地上的巴豆粉,靴底碾过碎瓷,";你说要是明日宾客们知道主家下毒......";

话音未落,谢明霁已扑上去揪住对方衣襟。两人撞翻案几,腌笋坛子哗啦啦碎了一地。混乱中周延袖中掉出个物件,金丝缠玉的坠子滚到月光里,正是半月前书院失窃的珍玩。

";原来是你!";谢明霁瞳孔骤缩。那日山长书房失窃,所有人都在看他——看他洗得发白的衣襟,看他束发的木簪。同窗们窃窃私语,说寒门子弟果然手脚不干净。

周延突然诡笑:";你说现在喊人来,他们是信我这个周氏嫡孙,还是信你......";

";信证据。";

清凌凌的女声惊破夜色。沈清梧举着烛台立在门前,火光照亮她手中账册:";上月廿七,周公子在珍宝阁典当翡翠环的记录。要请山长来认认笔迹么?";

周延脸色煞白。沈清梧将次子护在身后,指尖轻轻拂过腰间玉牌——那是亡夫留下的最后信物,今夜终于派上用场。三更鼓恰在此时响起,惊飞栖在桃枝上的夜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