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翎稚到的老宅的时候就看见了这样一个场景。
萧老太太一身鲜红嫁衣,手举火把站在老宅堂屋前面,一脸平静了。
萧大嫂跪在她的身边, 萧大涕泪横流。
“娘,娘,你这是要干什么啊,你跟儿子说,你不能做傻事啊!”
萧老太太只是呆呆的好像根本没听见。
突然间失笑,笑的太大力,连眼泪都呛出来了,“老大,你说我怎么就让周丁离开我了呢?”
萧大一楞,不知道怎么回答。
“娘你是我的娘,你是我萧家长房长媳,你怎么能天天把一个外人挂在嘴边?”
“外人?”
哈哈哈
“我的儿子,他可不是外人,你知道吗?他是你爹买回来给我的,他不是马夫,他是你 二弟的亲爹。”
“娘你不胡说,我是老萧家正经的血脉。”萧老二在一旁大声喝止住。
他是有一点荒唐, 那是父亲母亲一直疼爱他,他才不是要么下贱马夫的孩子。
不是,不是,他不是。
老大懦弱无能,萧家这偌大的家业以后还要他来扛起。
这百亩良田,这三进三出的大院是他的是他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
田翎稚还是想不通,怎么一个小小的农村内院,怎么套路就这深呢?
这时刚好萧老太太的余光瞥见田翎稚。
脸色骤变,忽然又笑起来。
手指着田翎稚,“都是你这个扫把星,要不是你来我们家,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的周丁还在。”
“哈哈哈哈,他那样一个人守了我一辈子,我们差一点就能白头偕老了,都是你。”
“婆婆,你发癫也要讲点道理好吗?周丁身上的刀子你是自己捅进去的,可不是我田翎稚。”
萧老太太一个转身,姣好的身段如果不细看只当是一个中年妇人。
她一身鲜红,像是来自地狱里的花,在死亡面前热烈的绽放。
“是你啊,是你,田翎稚,是你把我逼的太紧了,不然他一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的。”
“娘!你不要说了!”萧大跪在地上,炊着头,肩膀不断颤抖。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小的时候我就知道,老二媳妇怎么疯的我也知道。”
萧老太太转过身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一贯老实的大儿子,双眼瞪得老大。
“你知道?”
萧大不说话,他不敢看萧老太太只是点头。
“你知道为什么不说!”
萧大抬起头,眼里盈满泪水,像一个可怜又无助的孩子。
仿佛好多年前也有那样一个孩子跪在母亲的面前渴望得到娘亲的一丝关爱。
“娘亲,爹在的时候他总是打你,我看见了,我也知道,每次夜晚你房间传来的惨叫声我都听得见。”
“你 !”
萧老太太身形恍惚,手顺势滑落,火苗嚣张向上喷张,一阵灼痛,萧老太太落了,手中的火把。
“那时候我真想打父亲一顿,可是我不敢,后来爹死了。
再后来,我看见一个男人从你的房间出来。”
萧大深吸一口气,稳了稳情绪,接着说道:“那时我才十岁,但是我记得很清楚。后来那个男人经常来找你,后来,二弟出生了。村里人都说二弟长得不像爹,也不像你......”萧大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萧老太太瘫坐在地上,她无法相信自己一直最最不待见的大儿子竟然知道所有的事情。
吃惊吗?悔恨吗?
不,她不,是他们老萧家的人对不起自己。
“是那个老不死的不行,你知道他自己有多肮脏吗?你知道周丁是怎么来的吗?”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原来是村民们听说萧家的事情都来这边,看热闹。
萧大只是 懵懂的摇头。
“你爹买马夫来,只是满足他自己的变态欲望,你知道吗?”
“娘原来也是大户人家的好闺女,是你爹,是你爹!他娶了我,一切都变了。”
“后来周丁不肯听他的,对我动了心,可是我一看见他就想起你爹对我的羞辱。”
“我就是要他一辈子对我说一不二,我就是要他一辈子都要听我的。”
说到这里,萧老太太早已经泪流满面了。
如果只是一个奴隶她又何必觉得心那么痛!
他对于她来说不只是她泄欲的工具,她不仅是她的奴隶。
她喜欢那个沉默不语的男人,那个始终陪在他身边的男人。
火把 已经燃烧了一半,他一定等急了, 他应该会怪自己丢下他吧,不然为什么她一次都没有梦见他。
周丁,等我!
萧老太太趁大家不注意,蹭的起身捡起火把,跑到堂屋,从里面把门锁起来。
“你们不要说那么多,这宅子是我的,也是我和周丁一砖一瓦盖起来的,你们谁也休想夺过去。”
“娘!娘你出来!我不介意!儿子不介意,只要你愿意,儿子带你离开这里!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好好过日子。”
萧大疯一般手不停锤在门板上。
“娘你出来!娘你出来,儿子已经没有爹了,不想再失去娘。”
须臾门的那边响起声音。
“老大,你是个好孩子,不好的是娘,娘活不成了。
这一辈子给你们萧家当媳妇当够了,现在我想做我自己了。”
田翎稚扶额 ,场面怎么弄的这么惨烈呢!
“耿大哥麻烦你了!”身后一群壮汉每个人手里早已经提了满满一桶水!
好嘞!
几个大汉分工明确,撞门的撞门,提水的提水!
很快木门就被撞开了!
萧老太太一脸错愕!
怎么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她不应该葬身火海给让他们留下一辈子遗憾吗?
萧大连滚带爬滚进去,“娘,娘,你没事吧!”
萧大把萧老太太抱的紧紧的。
“娘在家在!娘你不能丢下我!”
耿大哥一群人几下扑灭了火,一点白烟呛的人睁不开眼。
萧老太太头发凌乱,躲在萧大的怀里,眼神空洞。
田翎稚走过来,仔细瞧瞧好像萧老太太也没错,她不过是这个时代所有女性的缩影。
一个所有后宅女人的缩影。
“婆母,你不要闹了!适可而止!”
萧老太太盯着她,好像在看一个不认识的人。
忽而她笑了,“姓田的,来不及了,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