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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钰看了眼她的神情,淡声问道:“女郎可还记得第一次遭遇丧尸时,是什么样的情景?”

卫曦音不由愣住,回忆起在驿站的那晚。

褚钰看她的神情便知自己描述不对,令她想岔了,“钰是指白日景象。”

卫曦音这才回神,她拧着眉心道:“身躯僵硬、行动迟缓、仅凭本能驱使。”如同上了老式发条的木偶,一举一动都透着卡顿。

“与之现在又如何?”

答案不言而喻。

褚钰自顾自地往下说道,“随着时间推移,怪物似乎变得越来越强,钰此前推测,可能是受低温影响,又或者是丧尸体内的病源正在成长。”

“所以钰昨日做的第二个实验,便是确定其变强的缘由。”

卫曦音闻言眸中大亮,追问道:“那先生可有得出结果?”

褚钰毫不避讳,泼了她盆冷水,“两者皆有。”

明镜堂给两个部曲营地,下发了许多的木材与木炭,用于地面巡逻的护卫取暖。

褚钰也不客气,直接问常鹰要来十几个炭盆,增加室内温度,以此来观察是否因低温导致的丧尸变化。

他发现随着屋子里温度升高,丧尸腐烂味加重的同时,行动上也得到抑制。

但也仅仅只是抑制,之后无论如何增加温度,用肉眼便能明显得出结论,即使日后夏日来临,丧尸依旧比最初强了不少。

而且这种成长,目前还未停止……

卫曦音闻言,心不断往下沉,“所以病毒是在成长?温度只能得到抑制作用?”

这样看来,低温与黑暗,都是病毒活跃期,白日的丧尸还在不断变强。

卫曦音不免感到十分担忧,想到远在京都的父母、兄长,若是再这样下去的话……

她不敢再往下想。

“依钰来看,再这样任其发展,局势无法得到控制,日后坞堡恐怕难以独善其身。”褚钰幽幽说道。

卫曦音心绪起伏,褚钰话里的意思很明显。

卫氏坞堡虽然安全,但无法做到自给自足,仅凭族里的那两只野猪和几只野鸡,完全不能支撑整个供给链,而他们拿回来的菜种子,在这般恶劣天气下根本无法耕种。

无论是粮食物资还是蔬菜果肉,目前都极度匮乏。

长此以往,营养维生素得不到补充,恐怕大家的健康都会出问题。

而随着丧尸不断变强,日后的坞堡也不一定安全……

等那一日真的到来,卫氏一族在这吃人的世道里,又该何去何从?

卫曦音靠着墙闭着眼,手指正在疯狂敲击,墙角的阴影笼罩,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屋子里除了丧尸的嗷嗷声,忽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半晌后。

她忽然开口:“那依先生来看,应当如何破此局面?”声音却是十分冷静。

褚钰注意到她手指的小动作,掀了掀眼皮,“女郎能这样问,想必心头已有主意了?”

卫曦音点头承认,“对,既然朝廷已经不能依靠,那我们就靠自己!”

褚钰微微挑了挑眉。

“看先生反应,怕是与我想得一样?”

她盯着褚钰道:“既然先生与我想法不谋而合,便应该知道,卫氏坞堡需扩大安全区域,让坞堡做到自给自足。”

外面的土地已经不能耕种,那他们就需要寻找没有受到污染的山头,建立起高墙,在山上重新开辟新田。

若是天冷,那就搭建温棚,天热就想办法引水灌田,无论如何也不能坐以待毙下去。

“不仅如此,我们还需收纳幸存者,以便招收部曲,还有……”

“清理翼州境内丧尸!”最后一句话,她说的极重。

天灾伴随着丧尸病毒的全面成长,人类却没有自保能力。

在卫曦音看来,这个朝代的唯一优势,便是所有繁华城池都设有城墙,因宵禁制度,目前大部分丧尸都还被关在城里。

但这只是暂时。

一旦有幸存者出逃,城池全面破开,大量丧尸涌出,极有可能形成大规模的丧尸潮。

仅凭坞堡里面的区区千人,如何能抵挡得住?

更何况,她无论何如也要探查到京都消息,想尽一切办法接回父母、兄长,还有那些在外音讯全无的族人们………

所以,安全基地必须建立,坞堡必须扩张,与丧尸争夺生存之地。

褚钰在心底感叹,女郎有此魄力,卫氏一族又有何愁。

他弯腰拱手道:“钰与女郎所想一致,日后仅凭女郎吩咐。”

收纳人口、招收部曲,这些都需要粮食,而他们要做的第一步,便是收服龚六郎与章元彦。

吞掉粮仓的二十万石粮食!

………

卫曦音离开时,叫上了常鹰。

对于刚才在屋内的谈话,常鹰与门口的两名护卫都已经听见。

常鹰默不作声地跟在女郎身后,一起回了地宫。

走在无人的通道内,两边尽头都有护卫值守。

卫曦音轻声问道:“可有发现异常?”

常鹰回神,低声禀报道:“回女郎,褚先生一直待在关押丧尸的屋子里,身旁有护卫守着,昨日做那两道实验时,属下也一直在,并未发现有何不妥。”

说着他有些不解,“女郎既然不信任褚先生,为何还将如此重要之事告知与他?”

俗话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以往女郎可从来没对谁如此防备过,偏偏又要将研究丧尸的事交给褚先生,刚才还与他说了那样的一番话。

卫曦音淡淡道:“女人的直觉吧。”

“在没有弄清楚褚钰身上的疑点前,有所防备也正常,别忘了,丧尸病毒就发生在南边荆州。”而褚钰正是从那里回来。

病毒的源头在荆州,如何蔓延出来,是她一直百思不思其解的。

她想起当初他们的牛马,走了一天一夜才发生变异,庙里的那些被捆住的护卫,也是经过一夜才缓慢变异。

可以确定,病毒产生变异的时期是昼夜,他们的马匹传染源在使者身上。

那问题便来了。

使者又是怎么经过长途跋涉而不变异,临到驿站传染给他们的牛马的?

是马匹还是使者身上,携带着病毒传染源?

还是因为初期病毒很弱,是随着时间发酵,所以才会出现时差?

现在这些都不得而知,褚钰的话也不能全信,只能依靠自己来判断。

所以她才让常鹰派人盯着。

“至于为何要对他说那番话,大概是想使劲压榨使唤人吧。”卫曦音轻声说道。

不告诉他,怎么让他为着做事?

褚钰心头恐怕也是心知肚明。

常鹰这才明白过来,“属下知晓,定会好好看着褚先生。”

两人走在通道内,边走边说着话,刚拐过通道。

卫礼与一大群堂兄弟们,匆匆从石梯下来。

见到卫曦音与常鹰在此,卫礼急促道:“堂妹,不好了!卫煦离家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