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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更风雪,凄风数十重。

萧瑶敛着衣袖站在满是油灯的供台前,任凭周围冷风吹着她的衣摆,听着门外大雪簌簌,目光落在台上随风摇曳的两盏酥油供灯上。

眼中是说不出的悲苦,鼻尖一酸,一滴泪猛然砸在地上。

她抬手草草擦了一下脸上的泪,双目通红地盯着越烧越旺的火苗,深深吸了一口气,音色颤抖着开口。

“生不能相见,死不能相逢,他们……怎么不等等我?”

画殷看着满目悲恸的人,又看向供台上为大盛天子与太子点的长明灯,眸光波动,抿了抿唇,笨拙地开口安慰。

“他们,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萧瑶眸光轻颤,嘴角扯出一个笑来。

“人死之后有来生吗?”

“有。”

大漠之人信奉神灵,他们一直相信来世今生一说。

闻言,萧瑶撩起裙摆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目光虔诚的落在那两盏供灯上,缓声开口。

“若有来世,愿都不生在帝王家,普通也好,清苦也好,至少……我还能有父亲,哥哥陪在身旁……”

不知过了多久,夜里大雪已至,寒风呼啸而过,殿外经幡随风飞扬,依稀还能听见经筒被吹动的声响。

萧瑶起身,看了一眼在进进出出的人影中斜靠在大殿门口的人,嘴里呼出一口白雾。

“走吧。”

画殷点了点头,伸手将怀里的一个纸包拿出,抬手递了过去。

“趁热吃。”

萧瑶看了一眼手中还有余热的胡饼,长睫眨了眨,低头咬了一口,随后缓步往回走,含糊开口。

“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不会有什么企图吧?”

画殷垂眸看着眼眶还泛着红意,但面上悲怆的情绪已然减轻许多的人,抿了抿唇,开口道:

“我本该时时刻刻守在君主身边,如今却冒着风雪从北疆赶来见你,我的企图,难道公主不知?”

萧瑶眯着眼睛咽下一口胡饼,看着在夜色中不断翻涌的大雪,而一只大手却始终遮在她的头顶。

再迟钝的人恐怕此时也该察觉,他今日来,从来不是为了找她的不痛快。

往前细想,他好似也未曾真正找过她不痛快。

只是当时自己孩子心性,记仇的很,冒犯过她的人,她大都看不顺眼。

回过神来,她侧头看他一眼,抬了抬下巴,矜娇十足。

“别想,本公主不可能留在这里。”

画殷右手食指摩擦着腰间刀柄,微卷的长发散在身后,耳边金坠随风摇摆,闻言,碧眼幽深,咧嘴笑了一下。

“偏想。”

“强扭的瓜不甜。”

“我喜欢吃不甜的。”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风雪漫过,身后大殿之中,两盏供灯随风摇曳。

四周墙壁都被烛火映黄,门内光晕无限拉长,照着两道一高一矮的人影在风雪中渐行渐远。

回到城中,天色已然不早,风过雪原,带来更深夜寒。

萧瑶刚踏入城主府,守在门口的月牙眼睛一亮,立刻迎了上去,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当注意到提灯跟在她们公主身边的男子时,目光一下冷了下来,狠狠瞪他一眼,随后示意公主进去。

萧瑶掸了一下落在肩头的雪,转头看向画殷,眸光波动,缓缓开口。

“天晚了,回去吧。”

画殷点了点头,抬手将灯笼递给她。

“早些安寝。”

萧瑶接过灯笼,转身往院内走去,绕过一个被雪盖满的荷花池,来到她如今居住的院子。

刚一推开门,满室的暖光瞬间映入眼帘,有两道身影正悠悠映在屏风之上。

“啪嗒”一下,手中的灯笼顿时掉在地上。

她茫然地回头看着月牙,月牙朝她弯唇笑了笑,缓声开口。

“公主何不进去看看。”

萧瑶扶着门往里走,慢慢朝着屏风后挪去,心却犹如擂鼓。

当绕过曲折画屏,见到那张日思夜想的面孔时,她一下便挪不动步子了,眼中瞬间蓄满委屈与酸楚。

那人放下手中茶杯,一头乌发散在身后,看着停在不远处的自己,眼尾轻压,缓缓开口。

“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过来?”

听到久违的声音,萧瑶眼里的泪一下夺眶而出,顿时小跑着扑进她的怀里,大哭出声。

“呜呜呜呜,叶昭榆,你终于来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会那么残忍……”

不仅不知,最后竟还要她来救她,怎么能这样!

叶昭榆抱着哭的不能自已的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她知道,她在替萧徜道歉。

可她何尝又不是受害者,她的父亲亲手捏碎了她的世界,逼死了她的哥哥。

谁能料到,很多恶人,面目慈祥,防不胜防。

不到片刻,便感觉到肩头被洇湿了一片,叶昭榆抬手拍了拍她的脊背,长睫轻敛,叹息一声。

“都过去了。”

叶问荆拿着茶盏坐在一旁,听到此话,抬眸看了一眼说话的人。

说的风轻云淡,可又有谁知,这句话的背后包含了她这一路走来的多少辛酸。

若她没能咬牙挺过来呢,这一切都过不去了。

萧瑶在叶昭榆的怀里哭的不能自已,像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她要将这一年多来的所有的委屈与悲痛全都宣泄出来。

叶昭榆也不自觉地湿了眼眶,不断抚着她的脊背,弯唇笑了一下。

“大乱已平,永嘉,我来接你回家了。”

她说过,她会将所有送走的人都接回来,她要接所有人回家。

萧瑶抽噎着抬头,红着眼睛看着她,声音是哭过后的沙哑。

“中原,中原还能是我的家吗?”

她是萧氏皇族,是萧氏皇族负了所有中原百姓。

叶昭榆认真地看着她,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音色肃然。

“你是中原最尊贵的小公主,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叶问荆看了一眼带着小心翼翼与惭愧的小丫头,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哼一声。

“以前那股蛮横劲呢,现在怎么焉成这样了?这可不行,我们可不能接一个胆小鬼回去。”

闻言,萧瑶嘴一扁,一下又抱着叶昭榆大哭出声。

“呜呜呜呜,他骂我是胆小鬼,呜呜呜呜……”

叶昭榆满脸黑线地瞪了叶问荆一眼,刚哄好,你又给我弄哭!

叶问荆轻咳一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月上中天,萧瑶哭累了,攥着叶昭榆的衣袖睡了过去。

叶昭榆将人抱上榻后,捶着半边已经麻了的胳膊往外走。

叶问荆见状,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

叶昭榆赞许地看他一眼,随后接过热茶靠坐在椅子上,抬眸看着窗外雪落,目光说不出的复杂,轻叹一声。

“那小丫头……变的敏感了。”

叶问荆靠在椅子上,星目深沉,缓缓开口。

“死了太多的人,怎能还留得住天真率性。”

叶昭榆收回目光,垂眸盯着杯中浮叶,感受到指腹处的热意,眸光静默,片刻后释怀一笑。

“也是。”

回不去的,何止是时间。

“准备何时启程离开?”

“不急,见一个人之后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