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一,钦天监仔细算过,是个宜祭祀宜祈福的好日子。
萧望舒和拓跋云骁的换血结义仪式,就在今天举行。
因为在拓跋部落的习俗里,这场仪式是家族内部的仪式,只需结义之人的亲族挚友在场观礼。
所以这场仪式,萧鸿并未邀请太多同僚。
来观礼的,除去拓跋兄妹,大多是萧氏宗亲和房氏亲族。
——
萧府祠堂外。
为了举行此次仪式,萧鸿特意让钦天监和工部官员按照拓跋兄妹的要求,依照拓跋部落的礼制,在此新建了祭坛。
祭坛沿圈的石壁上雕刻了部落图腾,显得古老而又神圣。
在下方众多亲族的期盼中,萧望舒和拓跋云骁一左一右,从祭坛左右两边走上去,面向对方站立。
藏蓝色的王室服饰加身,拓跋云骁和萧望舒站在台上,庄严肃穆。
在同样纹饰的装扮影响下,两人活像一母同胞的亲兄妹。
拓跋吉晖从祭坛后方走到台上,两名年迈的拓跋使臣端着匕首和陶碗,跟在他身后。
三人同样身着族袍,走到拓跋云骁和萧望舒身侧。
两名年迈使臣上前奉上刀碗,拓跋吉晖站在祭坛中央,闭上眼睛朗声吟唱。
晦涩拗口的歌谣自他口中缓缓流出,循环的旋律带着古朴宁静的气息。
台下的拓跋歆随他闭上眼睛,站在萧平南身边轻声吟唱。
房绮罗看了会儿台上,听着这样的清唱,也忍不住闭上眼,轻哼旋律。
台上。
沐浴在拓跋吉晖的祝福下,萧望舒和拓跋云骁对视一眼,两人先后拿起匕首,右手握着刀柄。
随后,只见两人左手握住刀锋,右手握刀利落抽出。
“嗤——”
猩红的血液霎时间从掌心涌出,一滴一滴,滴落在漆黑的陶碗里。
台下不少女子看得有些不忍,纷纷侧过头去。
房沁儿也别开眼,侧头往萧鸿那边偏过去。
萧鸿脸上始终扬着一抹笑,安静看向台上,眼底一片深邃,没人知道他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事。
陈褚和陆序阳站在他身后,陆序阳沙场征战多年,见惯了流血死人,此刻也并未觉得有些什么,只看着台上憨笑。
至于陈褚,一如往常的沉默,目光始终盯着萧望舒的手。
血液缓缓流满陶碗。
别说萧望舒,此刻拓跋云骁的脸色都有些发白,两人掌心流血的速度都慢了下去。
见碗中血液接满,那两名年迈的拓跋使臣互换位置,将两人的血液放到彼此面前。
刚接的血液还是温热的,两人仅是端起陶碗,就在这寒冬腊月里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对视一眼后,两人端起碗仰起头,闭上眼。
浓稠的温热液体涌下喉咙,刺鼻的铁锈味钻进鼻腔。
满满一碗下肚,胃中顿时翻涌不止。
这时候,她们二人只能忍下。
但凡呕出半点来,便是不吉之兆。
等她们二人交换完血液,拓跋吉晖也正好吟唱完第九遍,缓缓睁眼看向她们,伸手托住她们二人的胳膊,托着他们从正前方走下祭坛,走入亲族之中。
在族亲的见证下,她们今日结为异姓兄妹。
此后,她们体内流着彼此的血液。
亲如手足。
……
换血仪式结束之后,拓跋兄妹来相府走动得也更频繁了点。
一是因为拓跋使臣即将返程,二是为了拓跋歆和萧平南之间的联姻。
拓跋歆心意已决,就是要继续完成联姻。拓跋吉晖和拓跋云骁怎么也劝不住她,只好随她去。
“来的时候你还不愿意联姻,抱怨了父王好一阵。现在见了那萧平南,你突然就非他不嫁了?”
拓跋云骁双手环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拓跋歆,你瞧你那点出息!”
“我就这点出息怎么了?京师好吃的好玩的这么多,你们要是实在想我,以后部落每年派人来京朝贡时,你们抽空来看看我不就行了吗?”
拓跋歆想得十分美好,她在京师好吃好玩,兄长们也能每年来看看她。
当初拓跋康就是这么哄骗她来联姻的。
拓跋云骁实在是劝不动,摆手道:“算了算了,给你回家的机会你不珍惜,以后别受了委屈哭着给我们写信。”
好不容易能趁此机会给她把联姻取消,难得父王和萧宰相现在不强求她和萧平南联姻,没想到她又不干了,自己莽着头往里钻。
以后受了委屈,看她上哪儿哭去!
“嘁——三王兄你可瞧着吧,你看我哭不哭!”拓跋歆昂起下巴,对未来的生活充满憧憬。
这时,旁边一直沉默的拓跋吉晖终于开了口,提醒她:“小妹你要想好,中原男子妻妾成群,比我们部落男子要多得多。”
他们部落男子虽然也有妻妾,但大多都是一妻二妾,部落子民甚至有许多一妻一妾以及只有一妻的。
和中原男子比起来,他们虽也有妾室,但数量相对少些。
如果小妹在部落里招赘夫君,他们可以要求对方不再纳妾,只娶小妹一个妻子。
但如果是萧平南,萧宰相的嫡子,他要纳妾他们无权左右。
“我知道了二王兄,我们部落的男子不也一样纳妾吗,父王的妾室比萧宰相还多呢!”
拓跋歆现在什么劝也听不进去,眼巴巴地盼着:“我只求能像望舒她母亲那样,让平南哥对我一人格外用心便够了。”
也不敢奢求他一心一意,只要他八九成的心意都用在她身上便足矣。
看拓跋歆这样,拓跋云骁撸起袖子,抬手准备给她一记爆栗。
拓跋吉晖伸手拦住他,心里长叹一口气,“你既然已经死了心要跟他,那我再叮嘱你最后几句。”
拓跋歆使劲点了点头,“王兄你说。”
“勿要忤逆萧夫人的意思,不论她对你如何温柔迁就,你务必守好萧府的规矩,不可恃宠生娇。
“也勿要在如今的萧府主母面前,提及萧平南的生母,切记。
“还有最后一点,进了萧府,与望舒处好关系。她是我们的义妹,关键时候,你若需要帮助,她会比萧平南更加靠谱。”
只要小妹没有做出什么不可原谅的事,她受了委屈,看在与云骁的结义之情上,望舒多少会帮她一把的。
“为何不能提及平南哥的生母?我瞧萧府后院的姨娘不多,都挺好相处的,平南哥的生母应该也不差,怎么提不得了?”
见拓跋歆即将进入相府了,还是这副天真模样,拓跋吉晖抬手扶额,颇有些无奈。
“是我的错,我忘了与你说。”
他本以为这次联姻会取消,这些话也就忘了和她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