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冬十月,天气渐寒。
锦衣门还没开市,请帖就已经提前三天送到了京师各家夫人小姐手上。
连带送出去的,还有宫廷祛疤秘药——草蜜胶,每月二十罐限量出售的消息。
宫廷老太医亲自调制的膏药,号称祛疤除痕的终点,一时间吸引了无数女子的目光。
曾经用过草蜜胶的官家夫人小姐,无不点头认可,对刘太医的医术拍手称奇,这让没有权利接触到刘太医的那些女子更是热切期盼。
——
“成本二百文钱,售价二十两银子?”
阮富鑫整个人直接震撼住了。
售价是成本的百倍,他们这位四小姐是真的敢赌啊!
“宫廷秘药,首先这‘太医亲制’四个字便已经够有分量,更别说刘太医的草蜜胶真有实效。
“京师车水马龙之地,天下首府,这里从来不缺富商。而富商私下里想要请到太医出手,不知要耗费多少财力去开路。
“这种情况下,他们极力请来太医,大多是病痛缠身,为了让太医来保住自己的性命,而非修复家中女子的容颜。
“对于富商家的夫人小姐而言,只花二十两就能买到太医亲自调制的宫廷祛疤秘药,绝对是她们的福音。
“你放心,这个价格对于草蜜胶来说,只低不高。”
萧望舒说着,抬手理了理衣襟。
双面绣纹的暗红锦衣华服,在阳光照耀下泛着微光。绸缎霞帔花纹繁复,配以腰间的绸缎束腰封带,更凸显身形窈窕。
在她鬓间,金雕珠嵌的一套芍药头面精美绝伦。缀着莹白珍珠的香囊挂在她腰间,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此刻,萧望舒整个人就透出一个字——贵!
秦泰和尉迟彦站在她对面,两人一人一边,合力举起半人高的铜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供萧望舒观看服饰。
旁边,听到萧望舒的解释,阮富鑫沉思良久。
萧望舒看他一眼,继续道:“挑选出售的货物之前,就该定好目标受众。谁会买你的东西,定什么价格合适,你心中要有个数。”
说着,萧望舒转过去,看了看这套衣裳的背后。
忆春在旁边夸着:“小姐别转了,奴婢的眼睛都被晃晕了。咱们家小姐,这才真真是国色天香啊!”
小姐这身衣裳一穿出去,那得看直了多少人的眼珠子啊!
“就你嘴贫。”萧望舒说着,随即又道,“时辰差不多了,忆春书夏,你们去陈记给我买一盒山药糕,再多买几盒姑娘家爱吃的糕点回来,我们稍后去一趟房府。”
忆春立刻答道:“好的小姐!”
书夏也行礼应下:“是。”
她们两人结伴出门之后,阮富鑫才又开口询问:“那、小姐,既然是专供给那些富商家的夫人小姐,何不干脆再高一点?哪怕定个五十两,其实她们也受得住。”
萧望舒继续照着镜子,面不改色地回了句:“我以为我这心已经够黑了,没想到啊阮富鑫。”
秦泰单手举着镜子,顺口接上一句:“没想到啊阮富鑫,你小子更黑啊。”
以后谁再和他说相由心生,他就直接抡起这个长相敦厚的阮富鑫,砸在对方头上,让那人知道什么叫长相与心思不符。
阮富鑫摸着后脑勺,笑得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
萧望舒继续给他讲着——
“售价二十两,她们都承受得住,这个价格对她们而言也不算太高。听到每月限售二十罐的消息,她们可能还要想方设法囤积一罐,以备不时之需。
“如果五十两,卖价太高。当然她们也是受得住的,但是她们会紧着用,不到必要时刻不买来用。
“而且到了五十两这个价位,再往上加点,足以请到一位有些资历的太医给她们私下看诊了,她们没有必须选择草蜜胶的理由。
“到时候,恐怕我们每月限售的那二十罐,都不一定能卖完。
“限售之所以能够在短时间内迅速打响名号,正是因为它的数量限制,会激发人的抢购欲望。
“如果没人疯抢,限售将毫无意义。”
说完,只见萧望舒不紧不慢地走近尉迟彦,在他另一只手端着的托盘上拿起一张口脂。
殷红的口脂抿在她唇间,妩媚动人。
整理好妆容之后,见阮富鑫还在思考,萧望舒又道——
“再一个,草蜜胶这种东西,如果有大批女子需要,就代表它有极其可观的利益,那么它的价格就不适合太高。
“因为在我们之后,一定会有数不清的商户闯进这片市场,想要分一杯羹。
“这时候,我们既要保证草蜜胶的质量顶尖,更要保证它的价格合适。客人不是傻子,她们会货比三家,卖价太高属于自掘坟墓。
“还有就是,二十两的价格,许多官职不高、末官家的夫人小姐也能够接受。或是略有家底的百姓,她们攒一攒也能有的。
“虽说我们的客人定位在富商家的夫人小姐身上,但你也不能完全放弃其余客人。那些富商家的夫人小姐,她们的需求是有限的。
“年轻人,别自己把路子走窄了。”
锦衣门的目标客户虽说是那么一小撮花钱如流水的人,但这个目标范围的辐射区域也很广,它能辐射到整个社会结构的中上层。
听完萧望舒的话,阮富鑫郑重道:“属下明白了。”
他说完没多久,忆春和书夏笑嘻嘻地回来,给萧望舒介绍她们买到的陈记新品糕点。
萧望舒依旧只盯着一盘莹白的山药糕吃。
即使看到那些新品糕点憨态可爱的造型,她也没有产生多大兴趣。
不过见忆春甚是喜欢,就连书夏都表现出了喜爱,萧望舒也愈发肯定,憨态可掬的小东西比较招女性顾客的喜欢。
坐在桌边吃了会儿,吃个半饱之后,萧望舒起身整理仪容,朝阮富鑫说着:“行了,锦衣门开市的事你先张罗着。”
说完,她又看向还举着镜子的秦泰和尉迟彦。
“你们俩,放下吧,随我去房府一趟。”
“是!”秦泰和尉迟彦放下铜镜,扭了扭手腕。
等萧望舒把自己收拾得光彩夺目,忆春和书夏跟在她左右,提着糕点,秦泰和尉迟彦跟在她们身后捧着扁盒,五人出门下了楼。
锦衣门外,罗兴、杨平、姜临海、李崖四人正守在门口,看着马车。
见萧望舒出门,他们立刻摆好车凳,拉开车帘。
秦泰和尉迟彦走到车后,把手里捧的一摞扁盒放到车厢后面。
等萧望舒带着忆春书夏上了车,他们两人走到车前,接过罗兴他们递来的马鞭,一左一右坐在车辕上,业务熟练的充当车夫。
车厢四角坠下的铜铃叮铃作响,马蹄踢踏前行。
罗兴四人跟在车旁慢跑,始终和车厢保持着固定距离,脚步不落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