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这个巡警叫做“鲁伊卡”,音译过来的名字,能在异国他乡的一众安保中做领头的,自然也有他一番本事。
比如他人高马大,打起架来一人敌仨,好勇斗狠。又比如他胆大心细,能注意到旁人注意不到的事情,还会一口流利的中文,除了女色上沉迷外,几乎没有其他的破绽了。
当然,这也只是对于上司来说。对于女工来说鲁伊卡就是粗鲁的色魔,对于同事来说,鲁伊卡就是个抢自己饭碗还打不过他的好战分子。
此时鲁伊卡牵着狗,带着人找到了密林,一进密林,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地上的脚印太过明显了,未化的积雪、泥泞的道路上都留下了显眼的痕迹。
鲁伊瞧着张大力阴戾的脸色道,“张老板,这你是接着找呢,还是自己去啊?”
张大力浑浊的眼里带着怨毒,他看到密林就猜到是怎么一回事儿了。那几个新来的女工是不可能知道这条路的,定是芦柴棒儿勾结,才会给她们指出这条路来。
“我烦请你们去找,尤其是那个芦柴棒儿,找到了她一定要将她的腿打折了带回来给我。”
鲁伊卡摸了摸鼻子,冷哼一声,“成,事儿办好了再跟你算钱,兄弟们,走着…”
瞧着鲁伊卡带人顺着脚印走了,张大力才大吼出声,发泄着心中怒火。
“白眼儿狼,真是白眼儿狼…”
呵,若叫芦柴棒儿听见了,她定会冷笑三声,再狠狠地啐上一口,能将亲侄女儿扔到纱厂当奴隶一样使的,还有脸怪别人“白眼儿狼”?那他侵占了自己大哥的遗产又怎么算,芦柴棒儿可不是来他家吃白饭的,人家是有自己爹娘留的遗产的,虽然不是大富,可是养活她和姐姐绰绰有余。
更何况,自己姐姐已经被他们虐待的殒命了。
……
这边清如带着几人疾步来到谧河附近,此时天光已经大亮了,隐约可见炊烟四起,估摸着早起的农人该下地了。
清如远远地看去,又打量了下自己几人的行装,深深皱起了眉头。几人穿着纱厂的衣服,在急行时被山林间的枯枝刮的破烂,已是不成样子了。
说不上干净整洁干净,只能够遮住些不便之处。
好在手上都带的有包袱,寻了个隐蔽的地方,几人换着把风,将身上的工服都换下来了。
将换下来的衣服团成一团,包上大石头,远远地沉进了河里,免得被人发现了。
做完这些,清如还是不能够展颜,都这会儿了,还不见郭子行等人的身影,就知已是指望不上了,那自己该带着人去哪里呢?
“吕姐姐,你别担心,他们追不上来的”,身旁的芦柴棒儿看出了她的忧虑,忙安慰道。
“嗯,谢谢你,小福子。”清如勉强笑了笑说道。
秋霜奇道,“原来你叫小福子?”
小福子不高兴了,“芦柴棒儿只是他们叫的诨名,我从此自由了,怎么不能叫我自己的名字了,以后别再提了,不然我可不答应。”
秋霜讪讪尴尬一笑,轻声叫了“小福子”。
桂英则从善如流地问道,“你名儿叫小福子,那你姓什么呀?”
“姓?”小福子看向清如,扭捏又坚定地说道,“姓吕,我以后就跟吕姐姐一个姓了。”
清如笑了笑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秋霜则惊讶道,“姓还能自己决定吗?我是问你爹娘姓啥?”
小福子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看她。桂英则好心地拍了拍秋霜的肩膀,摇了摇头。
“别说那些了,赶紧走吧。接应的人出了问题,咱们可不能等着天收,先找个地方藏身,然后我再去警署找人。”清如心里有些紧迫,生怕夜长梦多,好不容易逃出来了,可不能前功尽弃。
“对哦,差点忘记了咱们还没真正自由呢。”清如小福子拍拍脑袋说道,拿起不多的两个包袱后,几人便匆匆朝前跑去。
很快几人来到了寂静的河边,只听得“哗啦”水响声传来,几块石头从水里浮了上来。
清如站在岸边看去,思考着淌过河的可能性。
这些石头间隔不远,又有规律,想必是附近的农人为了过河方便自己摆的,看来这里的水并不深咯。
清如打头走去,将石头垒好,走一步挪一步,慢慢往对岸而去。
几人弄完后站起身子,抬起头来,看向眼前那片郁郁葱葱的树木。清如望着那苍劲的树干,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掏空了似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想了想,清如又独自过来将垒好的石块推翻,“不能给纱厂的人留后路啊。”
想到此处,清如轻松了口气,抬脚往小福子那边儿去。
就在此刻,她突然觉得脚底一痛,低下头一看,发现脚底被划伤了。鲜血瞬间染红了鞋子,清如疼的倒吸一口凉气,连忙蹲下身去查看。
这一看之下,清如惊恐地睁大了双眸,她的脚底竟被河里的碎瓷片划破了,一股钻心的疼痛由下而上,传到她脑海里竟是一瞬间的空白。
明明脚被冰冷的河水冻地僵硬,那疼痛却避无可避地传了过来。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清如一时间直不起腰来。
“啊——!”一声惨叫响彻了山林,惊飞了一群林鸟。
其他三名女子也注意到了这边,纷纷围了过来。
“吕姐姐,你的腿……”
“怎么回事啊?吕姐姐,你的腿怎么动不了了?”
“是啊,吕姐姐,你是怎么了?”
三人七嘴八舌问道。清如疼的额头冷汗直流,但她咬牙忍住痛楚,伸手捂着受伤的右腿,艰难地说道:“不要慌,只是被碎瓷划破了而已,休息一会就好了。”
“你先坐到这里休息一会,我们帮你把石头推过去。”一旁的小福子指着旁边一块较为平滑的石块,说道。
“嗯。”清如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桂英,你来推。”小福子转过头说道。
“嗯。”桂英答应一声,来到石头旁边,用尽全身力气,将石头慢慢移动到河边。
当石头停稳后,小福子立马扶着清如坐到石块上。
“吕姐姐,怎么样,能动吗?”
“嗯。”清如轻声答应着,试探性地用右脚站起,结果发现确实是能动。虽然依旧疼痛难忍,但好歹是没有刚才那种动弹不得的状况了。
“太好了,吕姐姐,我帮你包扎一下伤口。”
清如默默点点头,任由小福子帮她处理伤口,并将沾满泥土与污渍的鞋袜脱下换掉。
“小福子,我自己来就好了。”清如见状,急忙阻止道。
“不,吕姐姐,让我帮你吧。”小玲撒娇般的摇了摇清如的胳膊说道。
清如见状也只好作罢,任凭她帮自己包扎伤口了。其实小福子哪里会包扎伤口呢,只能简单给清如脱了鞋袜,清洗一下,再将郭子行给的伤药撒上,那包袱皮缠上,就算是包扎好了。
处理完伤势后,几人便顺着河道,一路往前走去。
这次他们运气不错,沿途没有碰见什么人,也没有山林间的野兽。
半日之后,众人走出去老远,终于来到了青黛山,一开始与郭子行约好的地方。
“清如姐姐,你快看那里有一条鱼!”小福子指着远处一条正在水中畅游的肥美鲤鱼喊道。
清如闻言定睛望去,果真见到山下那处水潭里,正漂着一条鲤鱼,不禁有些欣喜,“真的有鱼。”心里明白是走了这么半天,也该补些体力了,便提议众人停下先歇歇脚。
小福子见了那鱼,突然犯了馋,她都好久没有见过荤腥了 急忙走了过去,想要抓住那条鲤鱼。
哪料到她才走了几步,脚下突然一软,整个人顿时失去了重心,朝着水面扑了过去。幸亏旁边的桂英及时拉住了她的胳膊,否则的话,清如非摔个狗吃屎不可。
小福子吓得魂不守舍,没想到这水潭变得泥土竟然这样松软,一不注意就差点儿陷进去了。
“嘶~!”小福子倒抽一口冷气,浑身一颤,只觉得自己的腰部火辣辣地生疼。
清如瞧见那一幕,差点挣扎着起来去抓住小福子,还好桂英眼快手快。
万分不赞同地看着小福子,“你可不能那么莽撞了。”
小福子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只觉得自己拖了后腿。清如无奈的笑了笑,将自己的食物分给了她,先补充好体力才能随机应变。
歇了会儿,清如便叫她们起来了,不能再待下去了,先找个隐秘的山洞藏身才是要紧。
清如揉了揉自己的右腿,只感觉阵阵钻心的疼痛袭遍全身。清如紧咬贝齿,强撑着身子继续往前走。
“吕姐姐,我来背你。”旁边的桂英看出了清如的窘境,急忙说道。
小福子也忙上来要被,被清如拒绝了,“你桂英姐姐比你合适,听话,好好找路吧。”
小福子不甘地点点头,只好自己在前面认真探路。桂英背着清如,迈起沉重的步伐往前走着。
秋霜则在后面看着,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预警。
几人走了许久,才找到一处隐秘的山洞。
“吕姐姐,你看这处成么?”几人走了许久,才找到一处隐秘的山洞。
这山洞口外有一个小小的水潭,旁边还有两株野草,若不是仔细观察根本无法发现。
清如越看越眼熟,不禁凝眉沉思起来,这不是……这不是和自己那天被牛二嫂藏起来的地方很相似吗?
可是这处山洞口很大,远远看去,在高处也还有别的入口。
自己眼前的这个洞口能容下一个成年女子通过,长满青苔和杂乱石块的山壁上还挂着各种藤蔓和树干。
而且她记得,当时牛二嫂带着她们就是躲在这样一个山洞里的。
难道……真的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吗?
清如不禁怀疑起来,难道自己真的误打误撞又回到了那里?还是……
“你怎么了?”小福子问道。
“没什么,我在看能不能进去。”清如没有说实话,此刻说这些派不上用场,只有先压下再说。
这洞里漆黑一片,连火折子都点不着,清如再次打头先行,她试图用手指摸索着墙壁往里走,可惜她腿上疼痛难忍,举步艰难。
小福子见状忙拉住了她:“让我来吧。”
她接替清如走到最前面探路。
山洞里十分潮湿,脚下全是腐烂发霉的叶子。
走出约莫一丈远后,便能听到潺潺流淌的声音。
果然……
清如暗暗松了口气,虽然依旧心跳加速,但总算比之刚进来强多了。
三人继续往前走,不知何时,四周竟安静下来,除了滴答的轻微水声,竟连一丝风吹动树枝的声响都未曾有。
“这山洞好奇怪啊。”小福子喃喃低语道。
“你觉得奇怪?”清如侧身问向他。
她对这些并不敏感,但是从进来后她就觉得有股古怪。
“嗯,太奇怪了!”小福子肯定地道。
清如想了想,说道:“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为什么?”
清如抿唇不语,直觉告诉她,这山洞里有危险。
“我们不是已经进来了嘛,怕啥,反正有危险早晚也是要遇到的。”小福子倒显得乐观得紧。
秋霜很是害怕这样黑暗的环境,她落在后面瑟瑟发抖,连牙齿都打着冷战,“这里不会有鬼吧?”
“瞎说什么呢”,清如忙喝止她,本来进入山洞就够令人不安了,还要说这些神神鬼鬼的,岂不更是吓坏了人?
“真的,我老家说,这样的山洞里,都是些山精老怪们住的地方,我们还是出去吧,呜呜~”秋霜竟被吓哭了起来。
清如心里闪过一丝烦躁,不知为什么,她进来之后,并没有感到恐惧,反而是多了几分安心,就像那次被牛二嫂抓进山洞一样,她害怕的是牛二嫂的狠辣,而不是山洞漆黑的环境。
小福子年纪小,本就容易信这些,再加上秋霜哭得唔唔咽咽的,更叫她心里打颤。尽管心里很支持清如,可她还是咽了口口水,迟疑道,“吕姐姐,我…我们真的还要往里去吗?我看在这外面也可以嘛,纱厂的人保证找不过来。”
清如这才不得不停下往里探索的脚步,看向三人,秋霜最是害怕,再是小福子,桂英则是一脸无畏。
清如趁机说道,“这个世上是没有鬼神的,我们要相信科学,比如你看村里坟头的鬼火,其实只是磷粉罢了,并没那吓人。”
小福子抖了一下,“别,吕姐姐,你一说更吓人了…”
清如无奈闭上了嘴,就在此时,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了人声。
“你们确定没错?那几个娘们儿进了这片山林?”
“没错,狗子到这里还叫呢,肯定就是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