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了紧手中的刀,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屠夫,眼前这头硕大的猪,却像是一头待宰的羔羊。
提起十二分的专注,在猪的后尾巴处摸了又摸,仔细寻找着猪的具体构造和我的落到点。
仿佛是自己的敏感处被触及,睡得死沉的猪竟然哼哼了几声,耳朵呼扇了几下。
我看了看坐在前面猪身上的汉子,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让他放心。
然后,我小心翼翼的把碘酒涂抹在了每一处我可能会下刀的地方。
尽管我做了充分的准备工作,可是内心还是止不住的紧张,毕竟这是第一次自己主动的干活。
我的脑海中,竟然不自觉的浮现起,我当年被拖拉机带倒的场景,那时候我的下部分传来剧痛,然后慢慢失去意识。
然后,现在的我,不自觉的联想到猪会不会也剧痛到失去意识,然后出现什么意外呢?
虽然我明知道这一切发生的概率微乎其微,但我还是考虑的太多,手也开始微微颤抖。
这汉子看我迟迟没有下刀,不由得递过来疑惑的眼神,看我有些紧张的神情和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汉子也不禁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太托大了,让邻居随便找了个学徒过来。
虽然那邻居一再强调这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随意事情。
可是对于外行不懂的人来说,多少有些心里没底。
他的心里没底是正常的,就像墨菲定律一样,我心里也没底呀!
我俩就这样在不同的频道担心着意外的发生,可越是这样,意外就越容易发生。
终于,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意外还是出了!
我的刀子终于理清了下刀口,顺刀方向和落刀点,本来一刀下去,应该一气呵成的角度,这时候,竟然在我下刀到一半的时候,这头猪吃痛的惊醒了。
果然,猪太大,不光是个头,还有它的年龄,所以,这些疼痛带来的安全意识和警惕心,激活了这头猪的求生欲。
蛋子刚刚垂下,甚至连着的皮还没清理干净,猪已经开始发狂。
前方的汉子见状,赶紧死命的按着猪脑袋,希望猪能冷静下来,好顺利进行完这场小手术,然后,他递给我一个责怪和催促的眼神。
明显是询问着,还不快点,一刀的事,非要等到我坚持不住么?
可是,卡着的皮必须斩断,这样一来,就需要第二刀去把整个过程进行到底了。
当我斩完第一刀,第二刀准备找准命脉的时候。
吃痛的猪终于按耐不住了,一个暴起就把汉子掀翻在地,然后纵身一跃,冲出了猪圈。
猪在吃痛的时候,会有各种疯癫的举动来缓解 自己的疼痛。
而跳出猪圈跑路似乎也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
可是在猪圈里的我俩却都傻眼了,谁也没见过这种现象啊。
还是汉子先反应过来:【愣着干嘛,追啊!】
我也反应过来,赶紧放下刀,按着猪圈墙头就翻了出去,汉子紧随其后。
可是,这样贫穷的小村子,最不缺的就是田连阡陌的崎岖小路,耽误的这一分钟的时间,猪早就不知消失在哪条路上了。
【分头找,找到了大声喊帮忙,在猪面前汇合!】汉子喊道。
【好!】我俩一左一右开始追赶。
可是刚跑出去几步路,前面就又是岔路口,一条通往田地,一条通往山路,这样的反向,该怎么选择?
管他呢,左边走起!
我朝着山路的方向追赶,跑出去二里地,发现什么都没有,顿时慌了神。
不对!猪吃痛跑的,还没有切完,要是这么跑出去,路上肯定会留下血迹的,我跑了这么久也没见到血迹,方向肯定不对!
于是我回头,返回去从另一头继续寻找。
找了大半天,我俩一无所获,最后还是一位好心的老大伯在地里干活的,回来时候背着锄头讨论着奇闻:一头猪从他家地里穿过去了,还撞倒了好几根玉米,却没有吃任何庄稼,就这样朝着河沟冲去了。
我俩听到这消息,感觉往地头的小河分支去找。
果然,猪在河里泡着,只是全身都耷拉着,无精打采的躺在浅沟里,身下的血迹飘出去好远,猪鼻子里轻轻的哼着,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我们叫上几个在地里干活的村民,合力把猪抬回了猪圈,可是半道儿上,猪已经咽气了。
本来只是一个小手术,却让猪发了狂,最后失血过多就这么死掉了。
这头猪虽然大,但也还没长够斤数呢,更不到该杀的时候,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死掉了!
这人打听到老李头的肉铺,非要老李头给个说法,说少了二百的赔付,这事儿都不算完。
我们去你家干活,你家不给招待就算了,规矩不懂,连口水也不给,这给你家干活出了点事,你活该啊!
这是老李头的正常想法,可是毕竟一头猪的损失,按照他这猪肉店的价格换算,至少也是三百块,人家要两百也不亏。
就这样僵持不下的时候,老李头袒护我也显得有些牵强。
最后,这事儿还闹到了派出所,警察出面,二百块,一分不少的就这么赔出去了!
这档子事,可是直接在老李头家炸了锅!
老李头的意思,是让我继续深入学习杀猪,以后还是要出师的,他觉得我有杀猪的天赋,可以学成手艺,以后注意心狠手稳就行了。
可是他媳妇儿慧琳不干了!
给我买锅碗花的钱,老李头是瞒着他妻子的,这下可好了,事情全败露了,我这估计也住不下去了。
果然,第二天老李头照例去杀猪的时候,他妻子慧琳就这么找上门来,指着我的鼻子就开骂:
【你个败家子,老娘家辛辛苦苦供你吃穿,你现在赖在这不走了,老李欠你的,我不欠你,你吃的是我的饭,花的是我的钱,这个家,钱我说了算,现在你还住着我的房子,你说吧,该怎么算这笔账?】
我也慌了神,毕竟自己理亏在先!
最后,在我好声好气的央求下,勉强算是继续住了下来,可是也给她慧琳打了欠条。
连吃住,带家具,还有赔的钱,一共四百块,需要在我走之前必须结清,一分不能少。然后我在这白纸黑字上签下了王新生的大名。
慧琳却不罢休,愣是沾着猪血让我按了手印儿才离开。